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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一南有几分恍然:"那就可以理解了。"
"其实当时东南车站里,电子设施并未被完整摧毁。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前来救援的人员如果将信息全部拷贝出来,你仍然会上军事法庭。"黎朔犹豫了一下,"但我……原来的那个‘黎朔’,是信息的第一接收人。"
"所以他为了保护多年的好友,把消息马上隐瞒下来了?"
"他没这个时间,‘死亡’已经进到车站内了。信息删除需要多次确认,他只来得及做第一次。后来包围圈被击破,防线彻底崩溃,所有幸存兵士退到防御最坚固的指挥部,他才随着他们回到了那里。但直到临死前,他才有机会重新碰到操作系统。"
"等等,"夏一南愣住,"‘临死前’是什么意思。"
"其实东南车站根本没有一个幸存者,‘死亡’带着尸cháo杀了所有人。"黎朔说,"生命中的最后几分钟,他几乎完全失去了行动力,自知逃跑无望,在走廊爬行了数十米回到系统旁,进行了最后一次操作,将信息彻底删除后才死去的。"
当时狰狞的血迹在走廊拖行了数十米,尸cháo狂欢,白衣女孩肤如凝脂,青黑雾气缠绕在周身。
黎朔眼前的视野一片模糊,整条走廊好似没有尽头。尸cháo被安全门暂时隔绝在外,但不出几分钟,大门就会被击破,它们会手脚并用地冲进来,杀死这车站的最后一人。
外头是征战过的疮痍景象,被灼烧到炭黑感染者成山堆砌,与死去的兵士混杂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烟尘,被余热蒸腾到微微扭曲。
焦味与血腥味jiāo错,新的感染者从尸山中爬出、嚎叫,俨然是地狱。
但那些声音对他来说太遥远。
他已经很累了,感知麻木异能竭尽,身下冰凉的金属地板变得绵软,无时不刻都催促着他睡去。或许等不及尸cháo冲进来,失血过多就足以致命。
事实上他能坚持回到安全门内,已经是奇迹。没他伤重的兵士已经倒下,比他qiáng壮的兵士已经力竭,他还活着,全靠那最后一口气不甘心咽下。
下半身麻木到动弹不得,也许神经早就断开。血顺着手指流入地板的每一寸缝隙,手肘与小臂在多次撞击与奋力前行中彻底麻木,同样浸在了鲜血里。
在走廊尽头,手终于触碰到了冰冷的控制面板,删除信息的警报在上头闪烁,等待着最后一次确认。
指纹与虹膜验证依次通过,漫长得好似一个世纪的几秒钟后,档案信息被彻底抹去,重新掩盖住那个多年前黑暗的秘密。
安全门被破开的可怖声响传来,它们争先恐后地扑来,携着呼啸的风。黎朔靠着控制台,在明亮灯光中微微仰头,终于疲惫地闭上了眼。
包庇了你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次。他想。但以后只有你一个人了。
呼吸停滞,世界彻底陷入无光的深渊。
浓厚的灰雾闯入了室内,安琪拉轻抚过控制台,又微微歪头,打量着他,碧色眼眸内仍然充满着无恶意的好奇。
感染者被鲜血吸引,就要扑过来。可异变发生在了躯体内,黎朔身上的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肌肉组织生长,心脏有力地跳动,带动新生的血液奔淌,很快大多伤口都被扯合,再看不出一点痕迹。
青黑色的筋bào起、扭动,犹如感染的前兆,但转瞬消失。随后他扶着头,慢慢抵着控制台站了起来。
"……我的意识就是在那时候恢复的,"黎朔说,"我不记得什么白墙医院,所以印象中,我只是稍微闭眼了几秒钟,伤势就奇迹般痊愈了。毕竟不是同一个人,感情上的剥离感很严重,整个车站的死伤我感受不到一点情绪。"
夏一南说:"那如果‘死亡’就在你面前,你又是怎么逃脱的。"
"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它……它逃跑了----我知道用这个词很奇怪,但我确实在它身上感受到了恐惧。它很怕我,那些感染者也是如此。它们退到了指挥室之外,‘死亡’更是直接离开了车站。"
黎朔顿了下,接着说:"它们的恐惧没有保持很久,伤势也没有继续自愈。我后来与它们的战斗时又受了伤,但没了‘死亡’,这时间已经足够我布置好防御。几小时后支援部队来了,后头的故事你也知道了。"
夏一南嗯了声,难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评价这件事情。
不远处有光降下,那是垃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