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方宁没力气跟他做口舌之争,往他身上一倒,不动了。御剑替他系上珠子,轻
车熟路打了个结。
屈方宁想到这缎带刚从甚么地方拆下来,嫌弃到了十分:“一股腥气!”
御剑又抹了他一嘴泥:“自己的还嫌腥?”
屈方宁枕在他膝盖上,啐了几口,转过头去。
大雨泰半已经停止,河岸水气清新宜人。萤火般的微光已漂浮到河岸、大树下,
星芒舞动,触手可及。
一点白色的小小光芒飞舞过来,屈方宁伸手捕捉,手掌碰触处,光芒散尽,化为
余灰。
他呆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问:“不节省用度了?”
御剑枕起手臂,坦然道:“必要支出。”
屈方宁问:“给小将军的贺礼?”
御剑一笑:“送你的。”注视眼前星芒,语调低沉:“宁宁,大哥仍与从前一样
:只要你开口,会替你摘天上的星星。”
他拨了一下屈方宁颈下的明珠,道:“你这些天也像个小珠子,躲在自己的两片
壳里,什么都不肯交出来。宁宁,我们以后日子还有很长,我希望你心里是真正的快
活。”
屈方宁眼眶热辣辣地酸痛,兀自望着星芒不作声。
御剑抚摸着他淌水的头发,许久,叹息般在他耳边一吻。
“宁宁,你的心,再交给我一次罢!”
第56章 金枝
小亭郁大婚前日,恰值青蚕吐丝之时。家家户户的帐门前都堆满了盛丝的木箧,
梭织声彻夜不息。雪白的绫罗如初春的细雪,在商贾小贩的驼铃声中飞向回暖的大地
。四面招摇的素绢白缎,令万物复苏的北草原更平添一种柔软的风情。
小亭郁婚事布置一概由手下兵士操办,几位军务长为月牙射塔张灯挂彩,又在青
云梯上放置花朵,忙得晕晕陶陶,脚不点地。雅夫人欣然监工之余,也没忘了打点爱
子衣装,送来礼服三五笼,迎亲、祝酒、拦门、祭舞、成礼各占两套,以备不时之需
。屈方宁见他冰冷着一张脸坐在帐中,好几个裁缝唯唯诺诺地围在他身边,要计量尺
寸又不敢上前。心里一笑,接过皮尺,径自跪在他身前,量起了他腿长髋宽。小亭郁
嘴上道:“这些匠人的活计,怎好劳烦咱们屈副统领?”实则十分受用,自己摆直了
两条腿,手臂也抬了起来。屈方宁装模作样掸了一下肩上四枚银色徽章,拖腔拖调道
:“本统领就乐意伺候你,怎么的了?”报了尺寸,裁缝感激涕零地退了出去。屈方
宁揶揄道:“千机将军好事将近,怎地还是这么冷冰冰的?将来对着新娘子,也是这
么一张债主脸不成?”小亭郁失笑道:“好哇,现在很会拿我说嘴了。我债不债主且
另当别论,难道对着新娘子,就一定要呵呵傻笑?”屈方宁怪道:“你们少年夫妻,
新婚燕尔,心中欢喜,自然相视而笑。又不是让你干坐打哈哈,作成一对痴呆!”小
亭郁大笑,推他道:“越来越讨人嫌了!”继而跌回靠座,抚扶手道:“我既没见过
她的模样,也不知她的气度性情。在她面前,哪里笑得出来?”
屈方宁满不在意,道:“初次相见,难免有些生疏。相处几天,大家就熟络了。
保不准别人正好与你性情相投,只当朋友来相处也就罢了。”小亭郁道:“我从小到
大,只得你一个朋友。别人交友的路数,我也学不来。”屈方宁笑道:“那容易得很
。我们从前如何相处,你依样画葫芦就是了。”小亭郁笑了一声,道:“你让我带她
去放风筝、捡蛇蜕?”屈方宁忆起往事,怀念道:“再走一趟和市,买几枝带露水的
鲜花送她。”小亭郁细想片刻,摇了摇头:“不,我与你两个人做过的事,决不同第
三人做。”屈方宁诧笑道:“你与新娘子结为夫妇,自是比朋友亲密得多。怎地与我
做得,与别人反倒做不得了?”小亭郁道:“我原不知夫妇之间情形如何。你要是知
道,不妨给我说说。”
屈方宁生平所见夫妇着实不多,额尔古与丹姬算是一对,但一妖娆、一呆憨,不
能作为榜样;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