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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追溯更远的以前,老夫人中箭落马、尸身被乌伦首领挑在枪尖示威的时候,他的
目光也没有这样悲伤。
他一生憨直,粗枝大叶,从来弄不懂那些令人迎风落泪、黯然神伤的情怀。但就
在这一刹那间,他却只想扑在地上,替自家将军大哭一场。虽然自己也不明白,到底
为什么这样难过。
千叶、毕罗两国这场百年间最隆重的婚事,是在永宁八年九月举行的。其时屈方
宁刚从鬼军独立,日后他麾下名声大震的乌兰军,当时仅不到一千人。粮草营地,军
需供给,一概皆无。连手下将士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东拼西凑才弄齐了一个色。要不
是他的至交好友千机将军小亭郁慷慨解囊,阿斯尔又亲自拨给他目连山下一条锡铁矿
脉,简直就寒酸得没法看了,连老婆也没钱娶了!
乌兰朵公主全心体恤未婚夫的困境,不但提前送去了自己丰厚的妆奁,还特别嘱
咐她的侍卫官敖都队长,让他告诉远方的情郎,迎接她的排场,不要太过奢华了。
迎接公主的马车在妺水沿岸飞驰着,天色渐渐昏暗,前路也看不见了。除了车子
檐顶上悬挂的十六盏红色琉璃灯笼,和垂幔扬起之时、新娘身上明媚的珠宝,辽阔的
千叶大地上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敖都队长心思细密,早就派人在新人的帐房前点起了星星点点的松明火把,以便
为接亲的车队照亮。但那些许微光,在暗夜中却更显凄凉。
乌兰朵默默对自己说:“我终于嫁给了我心爱的人!”
于是她重新仪态万方地端坐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矜持而美丽的笑容。但少女的心
中,终究有些淡淡的惆怅。
车子渐行渐近,来到了一处山丘之下。一株绿云繁茂的大树枝叶招展,挡住了她
的视线。遥遥望去,远处连云山山峦起伏,好像一条曲曲折折的墨线。水边花丛掩映
,一株深红色的大花孤零零开在白石滩下,花瓣大半已经凋落,在晚风中摇曳不定。
接亲的使者说:“这是妺水的神树。”
公主来到神树之下,想要许一个与丈夫白头偕老的心愿。但祝祷还未出口,只听
“啊”的一声,身边的侍女满脸震惊地指向前方,手中的喜盒也掉了下来。
乌兰朵顺着她所指之处看去,皎洁的脸庞上也散发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她喃喃道:“天啊……”
眼前光华如海,宛如银河垂地,在她眼前铺陈出一条绵延数里的银白色光带。
----那是一条浩浩荡荡的珠光之河。
她因为辞别父母而落下的眼泪,此时又不禁滑落下来。但这一次,却是欣喜激动
的泪水。
于是两位新人的大婚典礼,也因这千斛万斗的明珠,完全夺走了观礼之人的注意
力。连新郎那件金光璀璨、一望即知价值连城的礼服,也只吸引了众人片刻目光。
一贯以冷淡乖僻著称的千机将军也携夫人送来重礼:只见他架起饰有玫瑰、金枝
的弩炮,命人向人群狂轰滥炸。这其中有许多参加过他自己婚礼的,并不上当,只嘻
嘻哈哈地上前争夺。抢到手里一看,见是一朵并蒂的纱花,金线束边,做得十分精致
;花枝上束着一条银灰色的丝带,丝带系着蝴蝶结的地方,细心地拴上了两个黄铜的
小铃铛。
安代王虽未亲自出席,却也特意安排了的尔敦前来。千叶将领、贵胄,无不熙熙
攘攘,争着赶上门来喝这杯喜酒。绥尔狐最是个爱说笑话的人,一见纱花上的小铃铛
,就故意向新人挤弄一下眼睛,拿在手里叮叮当当摇了起来:“怎么这是?娃娃还没
生,逗娃娃的就拿出来了?”
别人听了,没有不捧腹大笑的。似乎能揶揄一下邻国这位美丽的公主,这一天就
来得值了。
到了新郎驾车游行、告谢族人的时候,众人的情绪就更加高涨了。眼见马车铜伞
下空无一人,左边座椅上披着一条大红的锦缎。那个位置,本该是新郎的父亲坐的。
人人都知道最有资格坐下的是谁,心中都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