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这佛堂的后面就有边门通针眼胡同,待士兵一走远,我就送你们出去。东方大侠若不信我,拿刀架着我当人质也无妨。”
一言说得东方白禁不住愣了,狐疑地端详着女子的脸,可女子只是深深地望着杜宇,神情凄楚,仿佛心底有无穷的委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杜宇不得不转开头去。
东方白道:“太子妃,你要真的这么大方,不如让我挟持你把地牢劫了吧。”
女子淡淡瞥了他一眼:“东方大侠是听了太子的消息才来劫牢的吧?那牢是给东方大侠预备的,其他的人,一个也没有。”
东方白一愕:“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一个都没有?”
“若是有人,还会请东方大侠来吗?”女子冷淡,“太子的个性,连钓鱼都舍不得让鱼吃鱼饵。”
“这混帐!”东方白啐了一口,又问,“那敢问太子妃,你知不知道宇文迟被关在哪里?”
“宇文迟?”女子的语气里蓦然加入了一丝嘲讽,“全天下都关进去了,也关不进宇文迟去。”
“说……说什么?”东方白抓着脑袋,困惑。
女子却并不再理会他了,再次用那种凄楚哀怨的神情望着杜宇。“你……好吗?”她问。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声音哽咽。
我好吗?杜宇满怀的疑问:难道我和她曾相识?而照她说,所谓“太子的消息”那这里就是“撷芳园”了?可这里分明是瑞王府……难道是记错了?
“撷芳?”他喃喃出声。
女子的眼中闪现点点泪花,幽幽吟道:“两两自依依,南园烟露微。住时须并住,飞处要交飞。草浅忧惊吹,花残惜晚晖。长交撷芳女,夜梦……夜梦远人归。”
她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身世?她的遭遇?明显的,她在期待着杜宇的共鸣,可是杜宇茫然,除了一些些怜惜,再无其他。
女子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有落下来。或许是因为悲伤得太久了,害怕泪水被用尽,到了真正绝望时将难以号啕,是以格外的珍惜。她给出一个令人心碎的笑容,静静地在蒲团上跪下,不再说话。
长街黑暗,冷风如刀。
杜宇和东方白沉默地并肩而行。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流----不过杜宇能感觉得出,东方白体内积蓄着愤恨与斥责,也许在下一个时刻就会爆发。
假如有一天必须跟他交手,结果会是如何?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只是一句谎话,还是自己已经撒谎撒到了辨别不出真假的地步?
某处的民宅里传来犬吠,在街巷中回荡仿佛狼嚎。
杜宇不禁打了个冷战,恰此时,看到东方白一甩胳膊,将刀扛在了肩上,那赳赳的神气,好像随时准备为朋友一诺而独行万里,哪怕千钧重担,刀山火海,再所不辞。
他救过我的命。杜宇心里忽然有这么一个坚定的想法----东方白救过我的命。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便是为了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能加害他。
可是东方白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假如他知道一切,那么……
杜宇苦笑:东方白大约就是因为知道了一切,所以才把自己当了仇人一般。可惜,自己却把一切都忘记了。
想问,但是知道东方白必不会说。
走回杜府,什么也没有发生。
☆、[四]
如同一场梦,白日便消失,京师里似乎没人知道夜闯撷芳园的事----太子未如杜宇所料那般登门兴师问罪,朱砂和东方白也都只字不提,杜宇有心问小翠,但转念一想:何必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者自己真是发梦了吧!
他躺在床上“安心养病”,不时地接到宫里送来的补药、点心、衣服,以及佛像等各种小玩意儿,胡太医亦常来请脉,一给他用针,他就昏昏沉沉的,然而身体的气闷、酸乏的确逐渐消失了。胡太医说:“杜大人年轻,身体底子好,没多久就能康复了。”
他心想,是么?除了对过去全无记忆之外!
转眼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天竺进贡了一头白象,能为彩球之戏。崇化帝设宴御花园,与群臣同赏。杜宇作为天子第一信臣,赐坐在御案之右,灵恩太子屈居左席----他身边坐着太子妃,一身雪缎礼服,金丝堆绣的凤凰展翅欲飞。不过面色却显得苍白,雪缎尚有光辉,而她的脸颊却像是没有上过釉的白瓷,空寂茫然。
杜宇心头一震:可不就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