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龙轲的声音,天意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三伏天气真的很热很热,她感到自己快要昏厥。
她回了Z城。
龙轲下飞机先去公司,路过花卉市场停车进店,一眼相中暖阳色的扶桑。
“店主,这个品种有起苞还没开的吗,我只要有一个花苞的。”龙轲说,他这个条件实则挺苛刻。
店主微愕,龙轲淡笑。
“猫狗花草,但凡是活物都讲求个缘分,巧了,今儿个正好有一盆。不大,养了没几时,刚打了第一朵苞。”店主去拿花。
天意喜欢看花开的样子,特意摆了一盆昙花搁在公寓的阳台上,从这里望出去正好看见Z大如茵的体育场。
认床这老毛病又犯了,晚上睡不着,她就盯着昙花瞅。
观花赏月亦自风流。
龙轲回家,喊了半天,没人应。他蹙眉,把花放进阳台,洗了洗手给天意打电话,不通。心提起一大半,他打给罗权。
“不知道啊,嫂子这几天一直没找过我……哥你别担心,不能出事,门口守着的兄弟也没见嫂子出门,兴许是去和教授家了?”
龙轲又打给姜小白。“回来了,单子签好了?”姜小白开口,没听到龙轲的回答。
“喂,怎么不说话,有事?”
“没事,先挂了。”
龙轲挂断,他盯着书桌上整齐摆放的离婚协议书,懵了。
天意切菜,手抖了一下,刀刮破一层皮。不疼,只是流血,伤刚开始的时候都不太疼,过一会儿,才会钻心。
果然,包扎之后,她就疼得没了做饭的心思,想了想拿起钥匙出门,去了Z大食堂。
龙轲翻到协议最后一页,“于天意”三个字写得异常清晰。
他抄起衣服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桌面上还有封信,像她的办事风格,多文艺,但费劲又不实惠。
“我说过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说过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我说过爱你,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我必须是一棵树,龙轲,有一天风雨劈折我的枝干,我会和你站在一起;有一天寒潮摧残我的花朵,我会和你站在一起;但是龙轲,我的土壤被翻开,根茎被挑断,我徒剩躯壳,我再也无法做树!”
“我不会立即倒塌,也不会过早腐朽,我只是再也做不了你的树,不敢分享你的绿荫,不敢接受你的赞美,不敢成为你唯一的,最心爱的树!”
“所以龙轲,不比肩,不成爱!”
“虽然我很难过,自私又难过。”
龙轲手都在颤抖,这些话他看不懂,一句都看不懂!什么根茎皆断做不了树,什么唯一的,最心爱的树,什么不比肩,不成爱!全都是莫名其妙,胡话、昏话、乱话……
他想知道,他得知道,这都是谁教给她的陈芝麻烂谷子!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Z大食堂,几个学生刷着动态,其中一个深情并茂的读。
“谁发的说说啊,这么骚情,多少年前的旧论,如今哪个女人还讲贞操!”另一个学生说,“靠,整个大学有几个干净的?连刚进校门的大一小学妹都污了一大片。”
“唉,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天意顿时,又丢了吃饭的兴致。
龙轲觉得孤枕真的难眠,床冰的要命。
人,找了好几天。
她去水漾湾捡了一只狗回来,几天之后连人代狗一起消失,连他的猫都不管了,直接扔给保安处。他派人去查,晚上的飞机,中途把狗交给白蝉。飞机飞往C市,半道还有中转,她买的是通往C市的票,龙轲觉得她会在中途直接下去。两个城市,几千万的人口,对他而言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还不算,他觉得她下飞机之后很有可能转道去了其他城市,中国这么大,会去哪儿呢?
白蝉在九城。他亲自驱车去九城找,白蝉给开的门,人不在。
回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