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林丫头在梦里说,说她本是死了的人。说那年老太太七十大寿时,她就被那傻大姐推了入池子里,淹死了的。只是她又得了一些造化,好不好的,又活了一遭。她说如今她是在第二世。还说,因第一世,她看出了一些因果,今生只是来帮人改命的。”
迎春听到这里,因就对湘云:“或许,她说的不过是梦话。”
湘云听了,确实摇摇头,与迎春道:“不是梦话。她虽闭了眼说,但口齿清晰,有时说得动了情,还一直流泪的。我本也不信的,还伸手推她。岂料,她虽在梦里,却能觉察,因就又闭了眼说,‘好云儿,我知道是你。这些话,我不敢当着园子里的一干人说了出来,只唯恐吓了她们,但好歹趁这会子半梦半醒的,告诉了给你。从前你问我这人可一定有前世今生,我现在告诉你,那当然是有的’。我听到这里,便知她说的是真的了。”
那迎春听了,也就想了一想,方道:“或许,她却是如此。其实,你细细想一想,有些事也颇奇怪。不过,好歹咱们不能将这些说出去。不管真不真,还得替她遮掩。”
那湘云听了,就叹:“不错。”
此时,迎春坐在椅上,思虑麝月之言,心里更是相信了几分。如此说来,那晴雯也是被黛玉改命的一个?那么,自己呢?这样一想,迎春不禁恍惚起来,因觉一切又似真似幻。
一时,那宝玉就从晴雯的屋里出来了,见了迎春,就笑:“二姐姐好。”
迎春见了宝玉,就笑:“我在这里等了一会了。听说晴雯病了?”
宝玉就叹:“她病得也不轻。真正也奇怪,我刚被放了回来,她那里就病了。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担忧她的病。她的身子骨,原就单薄。”
迎春听了,想了一想,就与宝玉道:“方才麝月见了我,也是这样一说。”
宝玉就叹:“方才她吃了你几个饽饽,看上去倒还好。直说味道不错。这会子也躺下了。”
迎春就道:“不过是野菜馅的点心,不想你们都说好。也罢,待我回了去,只管大做特做的。荠菜饽饽,荠菜馄饨,荠菜糕点,管教你们都吃个够。”
宝玉听了,就笑:“二姐姐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必这样累。若我们真想吃,只管叫人去营地里找孙姐夫径直要。”宝玉一径说,一径就弯下腰来烤火。迎春见宝玉的手,满是冻疮。因就诧异道:“宝玉,你的手……”
宝玉听了,就将手掌摊开,与迎春道:“冻的。不过不妨事。待开了春了,就好了。”
迎春见了,心里一痛。因对宝玉道:“可是也很痛。你为何不请大夫来看?又或者涂抹一些药膏?”
宝玉听了,却是淡淡一笑,方对迎春道:“不必如此。我习惯了。手上时时疼痛,也好时时提醒我。”
迎春听了,还是蹙眉道:“到底使不得。手上坏了,提笔写字也是不便。”
宝玉听了,就笑:“不用。真的也不怎么疼。我在那城门打更,三更半夜的,冷风呼呼的,提着个灯笼,赤着个脚,来回几里走动的。那时都忘了疼,如今回了园子,那自然更不疼了。”
宝玉本意是安慰迎春。不想,迎春听了,却是低了头,直看着宝玉的鞋子。宝玉会了意,因就笑对她道:“也是奇怪。虽是赤着脚,但脚却是好的。只是手不好。”
迎春听了,就深深一叹,说道:“宝玉,你到底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