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与我说,说那园子气数已尽,既然明着还未收房,不如就出了来,与她一处,帮着扶持宝姑娘。我听了,就笑。她问我笑什么。我说,好仆不事二主。说跟着宝玉,已经习惯了。她听了,就有些不乐,说若她还在宝玉身边,又岂能有我和你什么事?哎……到底她心里,还是不甘心。”
晴雯听了,果然就叹:“虽不甘心,但也就那样了!当日,可是她自己主动出去的。我和你也苦拦过的。只是她哪里肯?”
麝月就道:“也就是从那里,我看出了她的心口不一。从此,也就生分了。现在,想必她在那贾雨村的府邸里,也颇能兴风化雨。”
晴雯听了,就道:“她若去了,自然是那宝钗的帮手。想必那宝钗扶了正了,她也要被纳为姨娘的。如此,她们两个,一正一副,那贾雨村一辈子也休想再纳别的妾室了!”
麝月听了,就摇头道:“只是,我看也悬。那一日,我去潇湘馆有事,正好听见林姑娘和云姑娘等坐了议论宝钗。原来那雨村竟还未休妻。想她们也未免高兴太早了!”
那晴雯听了,就恹恹道:“好了。说这些做什么呢?究竟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若有一日,宝玉又发达了,她回来找宝玉,才真正是没脸。”
麝月听了,就笑:“你放心。到时你果然死了,我在这里,横竖不让她进来的。我知道你厌恶她。”
那晴雯听了,就点头笑:“果然就该这样。好歹,你要和宝玉过一辈子的。”
麝月听了,就叹:“又来了。难道宝玉就一辈子不娶妻子了不成?究竟,我还是妾侍。”
晴雯就道:“虽是妾侍,但保不定你以后生了一男半女的,取了功名,被皇帝封为诰命夫人什么的!这可是袭人一辈子往上爬的念想。不过,如今却是应在了你身上了!”
麝月听了,就笑:“你真会猜。也不知里梦里梦到了什么,醒来了就这样!好了,你若走不动,我扶你。真正,我是既伺候宝玉,又伺候你。”
那晴雯听了,就越发了痴,因对了麝月道:“我就要你伺候我。真正,我就要死了,还不许你伺候我几天?想我一辈子也是孤苦,临死了,若得你好生伺候几天。我在地下了,一定会保佑你的。”
麝月听了,只是摇头笑了一笑。因对她道:“那么,奶奶,你等着我。我这就给你端饭过来。”一时,果然袭人手里提了个食盒。那晴雯就坐下了,看了看食盒里的菜肴,就笑:“你果然细心。都是我素日最爱吃的。”因又指着那盘枸杞炒豆芽,说道:“尤其是这一样。”
麝月见了,就将饭碗和竹筷递了给她,笑道:“你说的,我哪样不放在心上?真正,宝玉要我好生照料你,我又哪会疏忽懈怠?”晴雯听了,也就不说话了,因低了头,和麝月一起吃起饭来。一时,吃完了饭,那晴雯就对了麝月道:“人是铁,饭是钢。这吃了饭食,果然就有气力了。我想去廊子下走一走。”
麝月就道:“好歹披见衣裳再去。外头究竟也冷。”
那晴雯听了,就瞧了瞧窗户外面,因对了麝月道:“我看也不冷。究竟,这天越冷,人方越精神。”那麝月见了,就叹:“真正你也是越发古怪了。”说完,麝月就将饭碗收拾出去了。
那晴雯就披着衣裳,去了廊子下。到了那梅树下,就见小红缩着脖子,在那里拿着小铲子铲冰。小红在黛玉的主张下,已然嫁了贾芸,如今夫妻二人住在了梨香院。那傻大姐自还是跟了小红。晴雯就笑:“小红,如今你也是正经的奶奶了,这样冷的天,为何不在屋子里歇着?”
小红听了,就抬了头,见是晴雯。就笑:“原来是你啊!今日我没事,就到了这里来看鸳鸯姐姐。因见这廊子下打滑,所以就问人要了个铲子。”
晴雯就道:“真正你勤快。只是仔细不要冻着了。”因又过了长廊,绕了个花圃,来到那假山石头下。晴雯到了这里,方悟出自己是来寻宝玉的。
那假山石也高耸,颇能吸收阳光,遮挡大风。昔日,与寒冬凛冽之时,那宝玉就喜在这里,垫了一块垫子,随便坐在这哪一处石头上,就着日头看书。若累了,就会呼唤一声:“晴雯,好歹给我拿碗茶来,我渴了。”
晴雯立在这里,看着空中的日头,幽幽就想起了前事。恍惚之中,只如宝玉就在那假山石旁似的。不想,正在沉思之中,身后就想起宝玉的声音:“怎么你是在这里?”
晴雯听了,心中颇觉感慨。因就回了头,与宝玉道:“我也不知自己,怎么在这里。算来,我自帽儿胡同回了园子,这里竟是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