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于丫丫见他神色不复刚才的郁结,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饭后不久,小田就过来接人了,但易安泽不肯回去,只道下午还要留在这边写作业、复习。
于丫丫把两个弟弟安置到老爸老妈的房间去睡午觉,还喊了易安泽去弟弟们的房间休息后,这才揣着那条写着号码的纸条出门。
站在电话亭里,犹豫再三后,于丫丫一股作气拿起话筒就拨动了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简洁明了的单音带着上位者的霸气,但也听得出声音雄厚磁性十足,而且没有常人口中说“喂”时候的不耐烦。
哎哟,易石头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于丫丫紧张兮兮的心莫名放松了下来。
“额……易叔叔中午好。我是于丫丫。”
电话那头默了好几秒,然后才又听到对方的声音,比单音多了两个字,“嗯,有事?”
“今天……或许该让他去拜祭一下?毕竟他已经高一。”于丫丫语速极快,怕被对方强势打断自己难得积聚的勇气。
电话那头又彻底没了声音。
于丫丫想像对方可能在深呼吸努力压抑着怒火,毕竟自己只是个路人甲,这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她后悔了——怕死、怕老爸老妈丢了新工作、怕一家人又回到前世落魄潦倒的处境。
不过几十秒的静默,却仿若万年。
“你能保证他安全?他……切过脉,甚至,跳过楼……三年。他看了三年心理医生才能正常外出。”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哽噎,里面藏着一位硬汉父亲不为人知的脆弱。
“嗡”一下,于丫丫的心脏像有根弦断了似的,弦抽打着她的心房,一下两下三下……钝钝的,越来越痛!
怎么会?!他应该一直活在阳光里!他得天独厚,本应该活在老天的眷顾下……你们怎么能把他逼成那样?!
“什么时候?他,他当年几岁……”于丫丫红了眼眶,抓着话筒线的手因用力而发青。
“小学四年级开始,到六年级。”易龙立的声音满含疲惫。
“她,虐待他了?还是,她走或身故之后?”于丫丫脸上淌着泪,声音却出奇的冷静。
“小泽出生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是很稳定。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发现。但她,很爱他,正常状态时。”
“确实是你的错!身为父亲,你连儿子被虐待被折磨都不知道……你却还在对他出格的言行使用冷暴力……易叔叔,或许,最应该看心理医生的人,是你。”怒不可遏的语气。
12岁的于丫丫,声音还带着孩子的童稚,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冷漠无情,将快四十岁的易龙立抨击得体无完肤。
易龙立突然有点哑口无言,最后只苍声道,“……回去吧,3点半左右,我让人过去接你们。照顾好他……我相信你能做到。”
刚怼完大人物的于丫丫感觉有点底气不足,不禁汗颜道,“当,当然。”其实,她最想问的是“为什么要相信我”。
“下次我回去,一起吃个饭。”
“哦,好。”
挂掉电话,于丫丫长“吁”了一口气,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迈步朝家里走,她望着灰蓝的天空,心想,易石头或许并不是一个太坏的爸爸,易妈妈或许也有自己的隐衷,每个成年人都在忙着自悔自怜,却忘了安抚那个受伤最深、最无辜的年幼稚子。她一时又想到前世自己那个无缘的孩子……或许我们每个人,从出生到老死,大多时候都是没有选择权的吧。
推开家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易安泽。于丫丫笑问,“咦,醒了?”
易安泽闻声站起来走向前,温暖的双手捂上她明显被冻僵的双颊,皱眉道,“外面这么冷,怎么出去也不围条围巾?”
“呼!还是家里暖和……我出去打个电话,不远。”于丫丫娇俏地吐了吐舌头,也不推开他的手。她想,今天的小屁孩或许更需要温暖。
她抬头望向挂钟,还不到12点半,便疑惑道,“怎么这么早起来了?新床认生?”
易安泽把她拉坐下来,倒了一杯热水捧到她嘴边,才应道,“喝点热水暖和一下……是娇姨的儿子刘然哥过来喊人,说于叔叔李阿姨他们今天中午不回来了,晚上或许还要过了饭点才能回来。”
“哦,那边应该很忙……现在还早,你再去睡一下。我喝完这水也睡了。”于丫丫喝着热乎乎的开水不舍得撒手。没有暖气的年代,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