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跨院也无,仅有的一小片空地被骆驼车队占了个满满当当。我往前头走着,有个小钟楼,也是极其简陋,连底下第一层也只是副空架子,搭建上去在第二层装了枚大铜钟。
到了钟楼,左手边便是通往前院的月门。
前院是单檐庑殿顶大殿含东西配殿。正殿大门敞着,看进去有着极高的挑梁,大梁的裂缝清晰可见。或许曾经有过描金彩绘,可现在完全看不出踪迹,只有陈年的乌木之色。
从房梁高高垂下的灯托上,点着几星油灯。
神像前一名花发老道在蒲草席上双盘而坐,我心中奇怪,只一人小声诵念,为何刚才能声如洪钟!
我抱着墙偷看了一会,里面的念诵突然停止。又闻一声:“进来吧。”
那老道语气平静如水。
咦,被发现了……嘿嘿,怪不好意思的。
我讪讪着往里走,那一直背对我的老道徐徐回头,我欲当面向他问好。
可当我直面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我感觉所有的精气神都向外发散,魂不附体了。
那张脸的两个眼睛是空空的黑洞,眼皮塌拉在眼眶上是两坨没有生机的死肉。而嘴是张着的,黑黄的烂牙歪歪扭扭,然后那嘴越张越大,越张大越扭曲,然后嗡嗡嗡从里面飞出一群蝇虫来……
头重脚轻的感觉达到了极限,我再撑不住了。
可是刹那后又一晃,我来到了这所道观的山门处,砭人肌骨的寒风卷着枯叶擦在地上哗哗啦啦的响,直到把残身刮碎。我像是来过这里,故地重游,再次跟着念诵声进了正殿。
一样的地方,只是焕然一新。整个屋顶全是神秘的图腾,元始天尊神像的金漆仿若新油,而刚才那恐怖老道也恢复了略年轻时候的模样,我迈过门槛儿进去,而他望着我所在的方向和蔼的笑,那笑容绽放如春光和煦。
我不敢相信,却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只絮絮叨叨:“你,你刚才,刚才不是……”
可他像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眼睛还是望着刚才的方向,而此时从我的身旁走上来一位梳着双丫髻的道童。原来,他是对着道童在笑。
那约摸只有八九岁的道童浑像个精细人,将手中满满一大碗白腻晶莹的油膏举的高高递给老道。
老道抚了抚他的头,问他还能再炼出几碗来。道童答:“回师父,炉房还在提炼,那个大个子挺能出货,许还有两三碗。”
大个子?那个大个子?你们是在炼什么油?
我再看殿侧那宽阔案几上,铺排着满满当当的蜂巢,模具,用棉线搓成的蜡烛烛心。桌角是堆成摞的半成品蜡样,色泽剔透,散着异香。
冥冥之中我感觉这蜡烛就是苹果那晚所说的“神秘银烛”。
我走近仔细端详了那些蜡烛,不知缘由,晾干的烛身竟然在表面析出了银色来。素来蜡烛有红又白,可这带着萤萤一点光的银色蜡烛究竟是何道理?
我在工作台那里摩挲了半天,并偷偷藏了一支放进袖中。但一直没人理会我带来的动静。
他们竟完全看不见我。
待那道童再次出门,我便跟了出去,想一同去看看他们所说的炉房。
小院的陈设未改,走到钟楼处以它的框架为圆,时而转左,时而转右,或绕外圈几步,或点与点相连,反反复复之后,位于圆中心竟然一声暗响,一道完全不起眼的暗门开了。
只见地下灯火通明,道童踩着紧窄的阶梯往下走,而我也准备跟上去……
可正要迈步之时,我感觉我的人中徒然一阵针刺之痛,眼前的楼梯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蒙,那花发老道手持银针出现在我眼前。
他的双眼不再是两个黑洞,嘴巴也不再狰狞恐怖。
一切都回归正常的模样。
乍醒使我迷蒙缱绻。我未言语,他先开口:“闻不习惯我观中的濯缨香,产生了幻觉,吓坏了吧!”
幻觉?
那一切真实的可怕,你说只是幻觉?
我下意识掏了掏袖子,刚才藏的蜡烛不见了。难道真是幻觉?
心中暗暗存疑,却未敢问出声来。若把刚才所看到的如实托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被杀人灭口了怎么办?我坐起身,额头还很昏沉。
老道默默擦拭着用过的银针,再细心放回针灸袋里码放妥帖。然后净了手,倒了碗热茶给我,适才开口问道:“你这个小家伙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便只把偷偷搭乘别人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