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之间,好似突然变成了一双凶狠的狼眼!青光冥冥!
我一震,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去之时,马车已走远……
我心有余悸,又仿佛意识到,如果不是玫姨也一并随行,我非常有理由怀疑姑姑是要把我送到深山老林里喂狼的呀。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把这个设定认成了事实。
于是我便扭头,贴近身旁的玫姨,附耳对她说:“姨姨,哪天要是我被单独带出来,一定要去有狼的地方找我,我被丢在那了。来早点,还能找到四肢,狼是先从肚子开始吃的。”
玫姨一愣,又不禁捂嘴大笑:“你这孩子,是怎么想到这儿的!”
我俩同时感受到了对面投来的幽幽目光,姑姑默默的看着我和玫姨的“说笑”。
也是,以前总是围着她转,她有些不适应吧。
在西市一家名为延寿堂的大医馆停了车。
大大的门面,高高的台阶,浓重的药气扑面而来。
一位鹤发白须的老医官在诊案处等着我们,已候多时的样子。
他的眼睛有些浑浊,满手的老年斑勾画出年迈的枯槁。少了一份红润之色,只觉垂垂老矣。
我候在一旁,姑姑和玫姨先与老医官嘁嘁喳喳聊了一阵,交待了基本情况,才牵着我的手领到他的面前。
他笑着叫我坐下,音色干涸。可能这位老先生专治“癔症智障”太久,整个人已经被各色患者榨干掏空了。
然后,就开始观察我的神态,问我问题:“你的乳名叫什么呀?”
“小菟。”
我有点想跑了,我也不至于不知道自己名字吧,这是庸医吗?
“你最喜欢的动物是?”
“小猫。”
老医官扶髯:“那你会把小猫扔给狼群吗?”
哦……玫姨把我刚才说的悄悄话抖搂出来了……她没有把我当朋友……
我轻轻答:“不会。”
他又问:“那你是如何相信,你母亲会把你丢去喂狼呢?”
……
我不能得罪姑姑。
就只说道:“因为有个寓言故事,叫《狼来了》,坏小孩是要被喂狼的。”
全场静默。
回答不在预期,他们的情绪曲线在上下荡漾。
老医官随即笑道:“这寓言好,前儿个翁翁才与小孙子讲过。没事了,你去玩吧。”然后使眼色叫人把我带去一边。
这时医馆的一个小学徒端了一个大笸箩从旁边路过。一不小心,里头入药的青橄榄哗啦啦洒了一地。
我连忙兴奋的去捡,这满地跳动的青绿色太诱人了!
耳听身后老医官说:“小女心智薄弱,噤若寒蝉,眼神空洞,反应略迟。与夫人所述情况相符,症状着实为遭受连番惊吓刺激,极大哀伤所致。一时瘀滞于五内,不得疏解,才有混乱言语,失常举动。”
她们道:“这当如何?”
“情况尚有回转之地,不至太糟,不建议开药。小女虽近成年,但有天真一气,日日若服苦药,心情不佳,只恐不利肝气疏解。休再刺激于她,好生将养便是。夫人本当在责打她之后尽快修复关系,奈何反其道行之,以致情况恶化。”
姑姑叹气:“嗐!先生有所不知,此女顽强,素不听话,不轻易知错。需得一次治住了立下规矩……我也是为了让她痛改前非。”
我握着满手的青橄榄,正帮那小学徒往笸箩里捡,不时丢一个互相砸着玩,已经高兴了起来。听见她们如此正儿八经的谈话,都挺有理的样子,只莫名有些好笑,我已走出,你们倒站在原地……
我没兴趣再听,就往前挪了几步,去捡那枚视野中最肥硕的果~
腌渍后的橄榄冒着青涩酸甜之味,肉质晶莹透亮,我瞧着手中的大果,口水已经要流下来了……
然后我就把它拿到嘴边,上下门牙刚轻轻一嗑,突然一只大手扇了过来,打掉了我手中的橄榄。
我惊的大叫!
然后那人拽着我的胳膊根就把我提了起来,拎回诊桌附近,开骂道:“苏晓!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你糟蹋成这样,去捡地上的东西吃!”
我这时才发现她是许久未见的元婆婆啊!
我甜甜喊她:“婆婆,你怎么在这。”
她把手中刚包的一提药放在诊桌上,捧着我的小脸目光盈盈的问我:“菟儿,你现在怎么看起来那么呆,还傻笑,是不是你姑姑把你打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