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将手里剩下恁一小块杂粮面窝头塞进嘴里。
“黄嫂子,进林子去耶?”见外面都是妇人衣裙,芳娘打先出了屋子招呼。
“柳家阿婶,”站在院门外的姑娘正是有些时日未见的黄家小荞姊,“俺随婶娘姑娘满上山拾蕈耶,大姊儿可同去?”
柳奕已放下了粥碗走出门来,听得这话急急点头,“去耶去耶!待俺俺拎个筐。”
心里想着,这小姐姐真不错,说话还挺算话,柳奕乐着回身找篮子。
黄家今日由个中年妇人带队,跟了两个姑娘和一个小子,都挎着篮子背着筐。
这中年妇人是黄家的大婶,两个姑娘分别是荞姊和英姊儿,这小子是英姊的弟弟叫个丹哥。
另还有嫁给谢家的一个黄家姑姑也在一道,柳奕分不清这是黄几姑娘,索性一顿胡乱称呼。
提了老大一只筐出门,柳奕才想起来看一眼芳娘,马后炮似的问一句,“阿娘,让俺去罢?”
见黄家这么成群结队的,柳氏想想,亦没啥不放心,只笑着戳她一下,“恁便小心些儿。”
柳全却在屋里叫柳奕等上一等。
黄大婶与那黄姑姑和柳氏寒暄两句便朝林子方向先走两步,荞姊还在院门外侯着柳奕。
柳全从墙上拎下只小号的篮子递给女儿,“莫背恁大筐了耶。”爬山走路就够累的,还真当自己能捡多少东西呐。
“进山当心着些。”她爹又去外头顺手给她找一根打蛇的小棍子带上。
“晓得了。”柳奕着急出门,心急火燎地换了篮子就跑。
同荞姊跟上了走在前头的那黄家姐弟俩,柳奕只见英姊背着个樵架,上套着一卷长长的麻索,手杵一条棍子,这是去打柴的架势。
就连同她差不多大的丹哥,亦提了只硕大篮子,腰间别一把柴刀。
“俺家哥哥先去了猪林垭,今日要刈些葛藤,”荞妹子跟柳奕说道,“俺便央婶娘从这处走来,亦好叫上你。”
原来人家还是特为绕了路,柳奕心里极感激。
从她家门前进山的一条曲折小路,顺着山势蜿蜒而上。
杂草横生的路径,柳奕熟悉又陌生。
这辈子头一遭进山呐,她想想都激动,也不知在激动个甚。
林子里,四处还淅淅沥沥滴着水,不晓得究竟是露耶是雨耶,柳奕的草履没一会儿就湿透了,冷冰冰冻得厉害。
她却顾不得在意,只学着黄家的妇人姑娘满,一路走一路采摘些野菜野果子。
黄家的英姊和丹哥也一边走一边捡拾树枝干柴,没走出多少路,姐弟俩还没咋动用上柴刀,就已经捡到不少掉落的枯枝,全都背在了丹哥的柴架上。
原来那樵架是他的,柳奕见这娃将木柴垒起来用麻索捆个结实,走在她满前头,就跟背了个大书包似的。
早晓得自己也该带上绳索和柴刀,柳奕深觉可惜了。
她家也有好些日子没打柴,近日将去岁的秸秆几乎消耗殆尽,一家人还没得着机会进山,只能眼看柴垛一天天变少。
到今冬之前,他满至少得积攒起一山的柴禾才恐够用。
白芸里附近的气候,不是躲避了风雪就可忍耐,尤其到得三九四九,天寒地冻,真个能冻死老狗。
入了冬后,他们就不敢再让火塘熄灭了。否则衣衫单薄再没了柴火取暖,冻烂耳朵冻皴了手脚那是稀松平常。
山村里每到冬日,经常能见着小孩儿伸出一双手来,手指皆冻成胡萝卜似的,长满了冻疮鲜血淋漓的。
她家茅屋又不顶事,也不知道阿爷今日会不会补好了?
不觉已进得林子深了,柳奕看看自己的篮子,只采了一捧野果和不多的一把野菜。
如今这季节,许多野菜已经开花结果,吃叶的远没有春季里的鲜嫩,吃果子根茎的又没有夏末入秋之后的甜美。
再一点原因是,柳奕辨认得出来的品种还不甚多,有些分不清好坏,只有跟着人家听甚是甚。
尤其对于上一次她家吃了中毒的那类有白有黄的小蘑菇,尽管林子里常见得很,柳奕也打定主意决计不再碰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可以牢牢记住分辨菌类的方式方法,却不肯再拿自家小命轻易试错了。
“大姊儿,”一直跟她走在一处的荞妹子忽地拉她一把,“木生耳。”
二人急忙跟上跑在前头的丹哥姐弟俩,见有一棵大树倒横在山坡上,“恁多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