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只是作为我自己的话,怎样的结局我都不会后悔的。人生苦短,总往后看,这日子也太没意思了。就是之后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要委屈你与我一起亡命天涯了,你总不会后悔跑了吧?”
“我可没有那么无私,是你招惹我的,”齐夫人垂下眼,声音很低,却带着森然狠意,“你清楚的,我们家的人,个个都是疯子。你招惹了我,别说这辈子,生生世世,你都逃不开我了。”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他回答,“我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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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齐家主及其夫人失踪,生死不明。齐家就此败落,树倒猢狲散。
齐若放下手中茶盏,茶水波澜不惊。
她出嫁那日哥哥送她的水晶球还在床头,她用手指去戳。
高山,流水,碧波,黄沙。
烟雨,艳阳,狂风,流云。
一下一下,雾气聚拢又散去。
千万里山水,藏在方寸之间。
却不知故人身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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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夫人趁夜色找上门来时,齐若怀孕五个月。
齐若问道:“我哥哥呢,他死了?”
齐夫人脸上还沾着血迹,神色却仍然冷淡:“是。”
齐若冷笑一声:“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那是她的哥哥,自小宠着她的、她唯一的哥哥,如今为了别人死了,她可以不把她怎么样,却不能不迁怒。
她有丈夫,未来也会有孩子。但没有一个人,能代替哥哥的位置。
“八个月后,我会去找他们。”
“去找死吗?”齐若瞬间愤怒了,“哥哥想让你活下去,你就那么想死?”
“他们还没放弃,只要我活着,他们总有一天会找上来的。”
“那好办啊!我现在给你一刀,哪里还用等八个月?”
她冷淡道:“我怀孕了。”
齐若一时语塞。
“他们盯着我,我不方便出面。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找户人家,将来把孩子送过去。能不能活看他运气。我会去杀了他们,断掉这条线索,不会牵扯到你们。”
齐若沉默了很久:“……行吧。”
齐夫人起身下跪,郑重叩首:“多谢了。”
“不必,那是我哥哥的孩子。”
那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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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若坐在自己丈夫对面,神色莫名。
“这件事与容家无关。”
“这件事本身和齐家也无关,”她的丈夫笑了笑,“你是我妻子,就与我有关。”
“那也没有必要换过来……”
男人摇摇头,笑意温柔:“你不能保证天谕还会不会盯着这里,忽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太显眼了,何况家族对私生子的血脉问题一向查得很严。这个身份,注定会引人注意。相比之下,反而是‘不受重视的婚生子’身份更安全些。”
“这对他不公平。”
男人却很坚定:“那是我的孩子,我信他不会被这一点困住。”
她沉默着垂头,依稀记得那年春光正好,蝴蝶自瓦罐中振翅飞出。
见她不答,对方便接着问。
“这两个孩子,你有喜欢的名字吗?”
“有。”在很久以前,她出嫁那一天,和齐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过,似乎是随口闲话,她却记得分明。
——我?我要是有孩子,就叫齐煊吧,温暖明亮,光明煊烂,听着就前途无量。
——我外甥啊……我觉得晏字不错,安定安乐,言笑晏晏,海晏河清,都是挺好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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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想到,天谕能这么看得起我。”齐夫人以剑支地,立于苍穹之下,身影纤细却笔直,半身染血,触目惊心。
“对于你们家的人,我们从来不敢掉以轻心,”对方一边咳血一边笑,“只可惜,还是小看了你。”
风声呼啸,最后一个敌人的呼吸也消散在风中。
齐夫人倚着树坐下来,失血过多之下眼前一阵阵发黑。
追兵全军覆没,她自己也已经命不久矣。
但是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看见齐翎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他笑起来是松间明月,是石上清泉。
他轻声问,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心疼:“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啊。”
她怔怔看着他:“你又不在,我好看给谁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