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于是一切繁华都成了空中楼阁,天明之前化作废墟。
那塔实在太高了,落下时砖石堆积,像一座小丘,也没见明北辰的身影。
——大抵是埋在了砖石之下。
草灰蛇线因果绵延,高楼之下白骨累累。
高楼于今日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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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找到一个空隙,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明家。
在回客栈的路上,有个抱着襁褓的少年与他们擦肩而过。
姜沅芷若有所感的回头,瞥见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
只不过他们急着回去,毕竟得在所有人被惊动前离开明川,顺便还得把明湖偷渡出去。
站到了房门前姜沅芷忽然止步,对她来说神情已经堪称惊骇。
“我想起来了……”
“什么?”容煊一怔,问她。
姜沅芷抿唇。
她忽然想起来那少年为何眼熟。
那是还在天谕学宫的时候,她因为被人偷袭而重伤,梦境之中的寒原上,那个提灯引路的少年,身边围绕着黑色的火焰,便是这个样子。
毕竟背景和衣着相差太大,又去了脸上红色的图腾,加上根本没想到梦中人会出现在现实中,这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再返回,也找不到那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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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在天大亮后离开了明川,又前行半日,明湖向他们辞行。
万钧已经交到了裴秋辞的手上,出来前容晏也已经扫荡了明家的仓库,明湖被他们带出明川城,这次交易便算是到此完成。
明湖神色沉郁,一夜之间经历了家破人亡和亲友死绝,若说这还在他的预料之中,糊了他一脸的真相也是让他心力交瘁。
他猜到明家的敌人为寻仇而来,也猜到明家内部有内贼。却没料到这敌人来自公认已经绝后的宣家,更没有料到所谓的内贼会是明北辰和明愿。
他向来自诩聪明,自觉收敛锋芒明哲保身,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于此刻窥见一点绵延百年的恩怨情仇,那些算计与狠绝,使人不寒而栗。
他在前夜死里逃生,过往已经被割断,此后会有新的人生。
宣家毁于明家人之手,而宣家的后裔与明家同归于尽。如今他作为最后幸存的明家人站在这里,而被此事波及的、同为宣家后裔的容煊也站在这里。
仇与怨说也说不清楚,或许也只能划下一刀,将过往全部一笔勾销。从此各走各的路,再不多做纠缠。
明湖眉眼间带了一种释然,对其余人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乌夜啼却叫住他:“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有手有脚,脑子也还算没被浆糊塞满,怎么都不能饿死自己。”明湖说,“那些关于家族血仇的旧事我也不想再计较了,也不想再为了那些事浪费时间。之后都是我自己的人生了,虽然我还不知道我将来会做什么,但我会走遍第五洲,希望在此生结束前,能找到值得做的事情吧。”
他笑起来,笑意郎朗,与初见时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判若两人:“所有的明家人都死在今夜,从今往后也没有什么明湖了。我想想……以后不如就叫明朝吧,明天永远比昨天重要。”
到这时他神色里带着一点嫌弃,这个伪装了太多年的少年在此刻显出一种孩子气:“我才不会像明北辰,被那些成年旧事耗尽一生。”
他迎着阳光走去,走向属于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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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远了,姜沅芷忽然想起一点有些微妙的事情。
等等明朝……是她知道的那个明朝吗?
那位游荡在荒原边境的流浪剑客,不知来历不知归处,爱酒爱肉爱高歌。边境的风沙磨砺出这位奇人,他孤身一人在边境游历,将所遇见的越界的荒原人赶回老家,不求回报地保护着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弱者。他拿着一点悬赏金维生,有了闲钱就去买入喉像刀子似的烈酒,大多数时候两袖清风,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他在两次洲原之战中大放异彩,婉拒了所有试图招揽他的势力,在最后一战中一人一剑守一城,给城中人的撤退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直到战死仍在长笑,未曾后退一步。
一生传奇。
明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姜沅芷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她所猜测的人。横行无忌的明家小少爷和传说中的明朝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在此前她从未把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但不管是不是,正如明湖自己所说,以后都是他自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