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苦的桃花酥
“我这身子骨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这宁都城的少爷公子都敬我如鬼神,生怕我赖上了他们,现如今得王爷垂怜肯娶我为妻,就是我爹知道了也只会为我开心,你说对吗?”
张大夫嘴唇阖动了下,似是有话要说,但在触及到她的眼神时又把话咽了回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我逾越了。”
一个幕僚而已,委实不该管的太多。
她掩唇笑道:“与你开个玩笑,瞧把你吓的,我自打会吃饭开始就在喝药,每一副药都是你给开的方子,细说的话,我这条命完全攥在你的手里,要怕那也是我怕才对。”
这人一副笑模样,却让人沁出一背的汗,张大夫觉得她是话里有话,将头垂的更低,他道:“小姐还是不要拿我寻开心了,医者父母心,我只是在尽我的本分而已。”
从上次她病重差点死了开始,张大夫觉得她熬过那一劫后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仅和外面的人接触的多了,说话也犀利了起来,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都说人在经历生死之后会有所顿悟,她这是顿悟了些什么吗?
没管张大夫在想什么,她转身走到石桌边坐下,撩起衣袖将手腕露出来:“不是要诊脉吗?光说话怎么行?你来看看我还有多长时间活头。”
她这么一说,张大夫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没有人会想知道自己离死亡有多近,更没有人愿意将吃药当吃饭。
他陪着小姑娘从孩童到及笄,最初的时候她也会这么追问他,‘我还能活多久?’‘我是不是要死了?’‘这次还能熬过去吗?’……
到后来随着病发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再不会问这种话,每日里都如同等待枯萎的花朵一样将自己封锁在小院子里沉默的出着神。
有时候,令人绝望的不是看不到前路,而是看到前路已经到了尽头。
他上前放下背着的药箱,取出脉枕垫在她的手腕下,然后撩起衣摆屈膝单腿跪下为她诊脉。
院子里有微风拂过,带起一阵桃花香,她看向已经含苞待放的桃花,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世她在冷宫病的要死的时候,有人送了盒桃花酥给她,桃花酥很苦,要不是饿她都吃不下去。
奇怪的是,吃完桃花酥后她的病反而有了好转,直到后来她才晓得,原是那桃花酥里掺了治病的药,只是可惜,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是谁送去的。
彼时落魄如厮,人人避而不及,落井下石者比比皆是,那盒苦涩的桃花酥反而是为数不多的甜。
趁着张大夫诊完脉收拾脉枕的时候,她随口问道:“你吃过桃花酥吗?苦的那种。”
张大夫微愣,有些不解道:“桃花酥多是甜的,我老了吃不惯,不过,您说的苦的还真没听说过,莫不是做坏了的?”
她摇头笑道:“没坏,是有心人专门做的。”
有那么一个人,在那个时候费了一番心思,将一盒桃花酥通过层层检查送到她手里救了她一命。
张大夫则以为是府里的人又在吃食上动手脚欺负她,“您是老爷的嫡女,府里原没有比您身份更尊贵的了,若有不知好歹的想兴风作浪,您大可不必忍耐。”
闻言,她有些诧异,而后便知道他是想歪了,想歪就想歪吧,反正那些个人平日里也没少做这些事,不算冤枉了她们。
收回手掩在袖子里,她转了话题问起正事:“如何?我的身子还能撑多久?”
张大夫起身垂着头道:“如能好好休养,段时间内应无大碍,您吉人天相,定能熬过去。”
当大夫的都是这样,当官家大夫的更是捡好听的说,她将塞在袖子里的锦帕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今日和二妹争执了几句,气的太狠吐了血,你是大夫,应该比我更清楚吐血代表什么。”
张大夫在看到那糊了血的锦帕时脸色凝重了起来,俗话说久咳伤身,无病久咳命不长,她一直都有咳疾,如今又吐了血,身子怕是真如秋后的叶留不久了。
“您不用担心,这是气火太大引起的,日后只需平心静气些就好。”他熟练的撒着慌,隐瞒着病情。
她轻笑,自己的身子到了什么地步她还是知道的,找他来也只是想更确定一下,“借你吉言,我最好是长命百岁,府里知道我咳血的只有你我明兰三人,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张大夫道:“今日我只是来请平安脉,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您的身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勾唇笑了笑,对外扬声唤道:“明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