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可怕的男人

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救他，第一次有人愿意碰他这张丑陋无比的脸，没有用那种，他从小看到大的鄙夷和蔑视看待他，而是在他醒过来的那一刻，惊喜的对着他说，“你醒了。”

他是她的人，会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之后的日子里，他被岳颜带着，游山玩水，吃遍各种他从没吃过的东西，甚至还因为担心他会因为脸上的伤疤感到难受，请了别人做了一个银质面具。

这样的时光平静而美好，好到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得到这样的生活。

果然，没过多久，直到他见到了一个男人，这样的日子就被打破了。

那天岳颜非要和自己玩捉迷藏，自己迷了路，一头竟然撞在一个男人的后背上。

那男人白发须颜，虎背熊腰，皮肤极白极滑，却是丝毫没有血色，简直令人感到害怕，一双倒挂着的三角眼，眼底满是血丝，与那张年轻的脸极其不相称的是他的神态，他佝偻着腰，拄着一根石头做成的拐杖，嘴角往下撇，浑身散发着一股湿漉漉的气味。

那气味就好像来自孤寡老人聚集的地方。

那男人被撞到似乎也没有丝毫生气，不，应该说，易久河根本就没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关于人类的感情。那个男人瞳孔涣散着看向前方，面不改色，手中的石头拐杖就好像是他的本体一样，冷硬没有温度。

“这又是阿颜从外面捡回来的？”明明是很寻常的问话，在他嘴里说出来，却仿佛冷厉的很。

这是高高在上浸淫高位多年的口气。

“是，教主，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了。”身边跟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一身火红没遮住多少的衣衫，风情万种，只不过此刻站在那个男人身边，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不敢多言。

易久河有些茫然，这个月……第三个？

男人空洞的眼眸仅仅只是扫了他一瞬，易久河只觉得这眼神湿漉漉的周游在他身上，像极了来买奴隶的人审视商品的讨厌感觉。

然后那真正的魔教教主首陀罗，便转而用石拐杖貌似无意的敲了敲地面，干桀桀的笑了两声，语气十分意味不明，“这个倒是不错。”

易久河只觉浑身一阵恶寒，冷汗从脚底一路冒到了头顶，竟然不敢拿眼睛看那个人。

等那男人走后，这股从心底发出来的害怕才能渐渐褪去，不远处，那个跟在首陀罗身边的女人怜悯的看了易久河一眼，但什么也没有说。

她知道，又有一个孩子被盯上了。

首陀罗出现以后，对岳颜来说，生活不过是多了一些课业，重新恢复了朝五晚九的辛苦修炼生活，可对于易久河来说，却是过的生不如死。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似乎总是在自己身后窥视着他，那样仿佛看着食物一样的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易久河有想过怎样才能摆脱这样的视线，可每一条路都会因为他不想要离开岳颜而作罢，而首陀罗除了监视他，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甚至还教他武功，传授他内力，做了他的师父。

就这样过了四年，仿佛是突然之间的事情，首陀罗死了。

说来真是可笑，魔教教主首陀罗在江湖作恶多年为祸四方，最后竟然死在自己守卫森严的魔窟里，一夜之间毫无缘由的猝死，只留下一具没有呼吸的苍白的躯壳。

魔教教主死了，可江湖中那些将魔教视为一生之敌的正道中人却并没有感到一丝放松。

因为新的魔教教主，出现了。

就是岳颜。

易久河总觉得，首陀罗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死，不然怎么会刚好就在床边那么显眼的位置，放了一封安排了他和岳颜之后整个人生轨迹的书信。

信上说，让岳颜成为新的魔教教主，任何人不得有异议，然后，封易久河为魔教左使，辅佐新任魔教教主，执掌大权。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那天岳颜哭得很伤心，连碧颜膏都忘记帮自己涂抹，那天夜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首陀罗的灵柩前，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白色的小瓷瓶，看着那个穿着一身素白色的小姑娘哭着哭着晕倒在那漆黑的棺材房。

夜里风沙大作，冷雨倾盆。

他也只是呆呆的望着那背影，丝毫不敢近前，举起的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彳亍着不敢向前。

就像以往四年里他一直所作的那样。

他从来，就没敢想过逾越。

从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