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公仆不等吩咐便自顾坐下,熟门熟路的倒了两杯酒,然后做个请了的姿势,便一饮而尽。
一杯下肚,他闭上眼睛美美回味了一番,才轻声说道:“师兄啊,这酒我可等了一百年啊。一直以来你总说没好没好迟迟不准我动手,怎么这次倒舍得了?”
昆布温声道:“这颗月明珠还是当初我们一起捉回来的,你懒得弄酒就一下子甩给我,害得我每隔十年就要去蛊魔坑一次,挑选五个毒王回来喂养它。十波毒王滋养,月明珠才会盈满,月华之力的功效才会最大。如今已是百年,自然可以动手了。你呀,就是心急。”
英公仆洒脱一笑道:“有勤勤勉勉的师兄在,我这懒懒惰惰的师弟正好可以清闲,这叫能者多劳。谁让你是我师兄呢?谁让师兄你这么能干呢?”
说罢他又倒了一杯酒,夹起一片切得几近透明的牛肝,美美的放入口中。
生生把这最普通的食材,吃出米其林三星的味道来。
气氛散漫不足一刻钟,那森然端坐的昆布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是时候了。”
说罢,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轻轻的放在五圣拜月酒的旁边。
那刚才还慵懒成一团的英公仆瞬间像炸了毛的豹子般精神起来,他的肩膀只是挺拔了不到一寸,一股势不可挡的雄霸气息就蒸腾而起。
他拿起小册子一字一句、一页一页的仔细翻看,看过之后又轻轻的放了回去。
英公仆微微眯起那双寒光四射的丹凤眼,一股无形杀意透纸而出,他轻声道:“你养了他们一百三十三年,比这坛酒养的时间都长,今天真的舍得都杀了?”
昆布轻轻叹了口气道:“太平时候,念在他们祖上为了大月所做的贡献,即便有些小罪小恶,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放过了。但如今天灾频起,豪强争胜,百姓食不果腹、大月朝不保夕的时候,他们还要敲骨吸髓、囤积居奇,妄图吃人血馒头、发国难财,我忍不了了。”
英公仆道:“神庙那边怎么办?那些人家里大都有神庙的后台,光红袍大祭司就有四成和他们有利益关系。你动了他们的爪牙,不怕他们在大月神面前告你的黑状?大月神可只管谁的供奉多,谁的信仰诚,谁的香火旺啊。”
昆布鼻翼微动轻哼一声道:“大月神那边我自有主张,你只管动手就是。记得要快,要狠,不动手则以,动手就必须速战速决,拖得时间长了空耗国力罢了。记得不留活口,不需要进行审判,不给他们有煽动愚痴百姓,玩弄民主自由那一套的机会。”
英公仆突然觉得眼前的师兄比此前可爱得多,又恢复了当年一起征战之时杀伐决断的样子。师兄就是师兄,狠起来是根本不会和人讲道理的。
英公仆长身而起,恭恭敬敬的向昆布施了一礼,朗声道:“国师放心,公仆即便肝脑涂地,也必不负所托。”
昆布也站起身来,扶住英公仆肩膀,温声道:“那些人家里都圈养着一些鸡鸣狗盗之辈,善使奇技淫巧,你要多加小心。不要做道学君子,被人欺之以方。那院子里的,不是主犯同谋,就是绦虫伥兽,总之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没有一个。用毒也罢,用计也罢,灭门也罢,绝户也罢,全都由你。”
“明日我会对外宣称,有魔族暗袭者部队犯我德里城,杀我数户大月子民。今夜,你们就是魔族。”
英公仆慨然应诺,转身而去。背影寥落,不知明天是否依然挺拔如故。
为了一个米价上涨,国师昆布就要血洗豪门,是不是太过狠毒霸道了些?
其实米价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他们错就错在不该在这个危急存亡的时候还给昆布添乱,昆布不敢在大月神都没了的情况下给任何人以任何犯错误的机会。他允许掌控中的罪恶发生,不允许自己面对未知强敌时背后还有捅刀子的人存在。
错,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犯的。
昆布驱散闲杂,一人静坐少顷,见戌时已至,便来至明堂内间。
他轻轻按向书柜上层那本不起眼的《公羊太夏春秋第四卷》。
柜分左右,一间方丈大小的小房子出现在面前。
一颗夜明珠高悬屋顶,将这本就没有什么摆设的房间照得毫发毕现。
房屋正中央是一座美轮美奂精致无比的智能沙盘。
沙盘上正是大月国的微缩模型,一个个白色光点代表着一座座城市,江河湖海山岳峰峦都各有代表,标记得清清楚楚。
只见昆布手指轻点,某个城市的上空便冒出一个虚拟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