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住持知道,我地命都会不保,你们还是速速离去的好。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闻言,萧霁睿冰刀般锐利的眼似要在小和尚紧张的面孔上凿出窟窿,忽而高声喝道:“江栋梁!”
那江栋梁原本离这距离颇远,偏偏萧霁睿的声音高远绵长,显是用足内力。他匆匆地赶来却在离开重华殿三丈距离外躬身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传朕旨意,将这渎职地小和尚仗毙!”
“皇上!他是无辜的!”婉辞惊呼道,她所知晓的萧霁睿外冷内热,从不迁怒无辜,却未曾料到那小和尚竟是躲不过此劫。
他不为所动。眼见棍棒纷飞,俊挺的面容冰冷胜雪。
那小和尚痛苦哀号,竭力躲闪。却躲不开注定的结局。
婉辞不由心如刀绞。
他是天子,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她此刻才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恨的不是渎职的小和尚。恨的是她,是擅自闯进鸿锦寺探知宫闱秘史地她。
渐渐地。那哀求的声音再也听不见。
婉辞捂住胸口,心被撕裂开来,血ròu模糊的场面刺痛清澈地眼眸。
萧霁睿转而向她,冷凝的浓眉纠结:“今日你所看到地事倘若泄露半分,朕必定株连九族!”他地声音充满陌生的冷淡和残酷。那一字一句由他口里说出来像是刀柄在她心口不断地翻搅。她从未有过这样地疼痛,仿佛明明白白地知道从此以后意味着生命里最明亮最温暖的色彩永远地与她告别。
“臣妾明白。”婉辞笑容苦涩却安静,声音嘶哑得再难继续。
今日发生的一切她不会告知任何人,却亦没有人能从她脑海里将之抹去,即便是她自己亦无能为力。
萧霁睿心口一滞,她几乎没有在他面前自称臣妾,从前是抗拒,后来是他的默许。他一直认为她不是他的“臣妾”,她是他独一无二的婉辞。
她一直都聪慧冷静,所以她骄傲地不向他求情,骄傲地等待他的宣判。
红砖绿瓦的宫墙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街市的熙攘渐被划过郊野的呼啸风声所替代,婉辞眼前逐渐模糊不清。
一路走来的相交相知点滴渗进骨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生根,早已化作无法忘却的记忆。纵然她竭力自持却亦无法回到心如止水的从前。
一直以来世人皆传先帝独宠静妃,几乎到不管不顾的地步,一心立静妃之子为太子继承大统。若非静妃早逝,废太子禀性浮躁凶残,太后又是当机立断的人,萧霁睿怕恐难登基。
二十年前的宫闱秘事原来伤害的不仅仅是那些逝去的人,更包括带着无尽痛苦留下继续生存的人。太后如是,他亦如是。
世人皆道先帝独宠静妃,却不知世人所看到的终究只是表象。令先帝念念不忘的女子不过是另一桩无从得见天日的情感的替代。于端柔是悲哀、于太后是悲哀,于静妃本身又何尝不是悲哀?
那辗转的柔情竟是对过往岁月细细碎碎的缅怀。
让知晓真相的人如何自处?
婉辞柳眉细拧,清澈如水的眸子笼上一层烟雾,寂然看定远方。都以为太后心中嫉恨静妃,难怪她的笔迹酷似静妃却不曾真正让太后心中不快。因她恨的从来都不是静妃。
亦难怪先帝驾崩并无任何先兆,以致皇帝登基引起种种猜测。其实不过是先帝因生无可恋。端柔仙逝,而先帝三日后紧随其脚步离去,竟是不愿独活。
那是何等惨烈的感情,那是何等无望的悲凉。平和如她是无从体会的,却心有余悸。她和萧霁睿都是理智从容的人,即便朝夕相对,感情亦是不温不火,不曾刻骨铭心到生死相依的地步。
往日她不会觉得那是遗憾,甚或会庆幸自己的平静似水,即便有一日荣宠不再亦可宁静安和地度过余生。今日却有种难隐的失落盘踞心间。
那般天崩地裂的感情是她一生可望而不可及的。
即便端柔公主与先帝的感情不容于世俗不容于道义,却真真实实地令她心痛。
同样的,看似糊涂实则精明的太后同样是悲剧的一部份。她能明白,当太后出于静妃与端柔的相似而真心待静妃,却被静妃夺走心爱丈夫的宠爱,更令她知道丈夫心中的挚爱竟是他自己亲生的妹妹,她却未曾告诉静妃这残酷的事实,成全了一个女子的痴心爱恋和她所爱的男子最后的追思,亦无能为力地看着他因端柔的去世而自我毁灭,徒留自己坚强地生活。
那一段宫闱秘辛,注定谁都输得一败涂地。
应该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