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官半眯着眼喝着茶,捻着胡须,悠然自得。
彭向东走到近前,叉手行礼道:“彭某见过廖院正!”
廖医官慢悠悠品了口茶,待身旁侍者加足了热水,吩咐道:“原来是彭大人当面,上茶。”
“还有,廖某不过是副院正罢了,彭大人记得要加上副字。”
“彭某看来,廖院正转正指日可待,不必在意这点小事,”接着话锋一转,“小翠不知情,怪彭某与李敢兄弟戒不住嘴,还在院正面前讨个好,让小翠姑娘起身吧,在下愿一力承担。”
廖院正笑着起身,指着他手里提着的几个油纸包裹的口袋问道:“敢问,此乃何物啊?”
“先前出了门,见店家有卖相不错的烤鸭,于是买了两只,廖大人也来尝尝?”说话间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
用手挡住示意不用,又指着他腰间的水囊,似笑非笑的问道:“当不得大人称谓,在下区区一介医者无有半分官身,只会些许岐黄之术罢了,那你这又所装何物啊?”
“酒,在烤鸭店附近沽的一斤好酒。”
“倒也实诚,彭大人既然居住于廖某所辖院落,就应该遵守规矩,中午那次可以不做数,毕竟我询问了上下人等,无人告知你不可饮酒,小翠可以领走了,但你这酒菜你就不能带走了。”
“先前彭某在李敢兄弟处蹭了他一顿吃食,我这人最怕受人恩惠,哪怕是一顿饭,待我把这些许酒菜送去,院正觉得不妥再收回即可,可否通融一二?”
廖院正显然很满意彭向东的实诚,一挥手示意侍者将小翠扶起来,两女忙上前对二人见礼,廖院正挥挥手,连带着侍者一起退了出去。
“廖某五六岁就跟随祖父行医,后来医署需要一些医师,于是参与选拔考试,不料竟被选中,这一待就是二十来年了,我原本以为市井中都是些凡夫俗子,不料彭大人倒是真英雄,危机关头挺身而出救黎民于水火之中,真乃大侠之!”
彭向东两只手摆动的如同两扇快速摇晃的风扇,道:“乃分内之事,若无彭某等人,也有别的好汉出头,向东不敢居功。”
摇摇头,廖院正望着屋外,“有些事情是你的就是你的,很多事情人生就在于一个争字,你不争永无出头之时!”
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递了过来,“彭大人伤痊愈后免不得会为国效力,无论是驻守州府县各地护卫乡里,还是随军戍边守土征战异族,想必争斗免不得受伤,这本册子是我平时医术上的一些心得,你且拿去,或许将来有用。”
彭向东忙双手接过,这是个好东西啊,堪比半个随身医官了,郑重对廖院正一礼,道:“院正可有在下力所能及之事?若有,还请道来。”
廖医官点点头,“确有一事劳烦彭大人了,”朗声对外喊道:“文生,进来!”
话落,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快步走了进来,对着廖医官一拜再对彭向东一礼,随即退至廖医官身后沉默不语。
“这是老夫三弟的儿子,三弟全家在洪城经商遇贼被害,凶手至今未曾寻到,只有幼子在老家免过一劫,稍大些后老夫资助其入县学攻读学业,三年多不仅连童生也未过,而且每次考试都是最后两三名,没奈何只能给安排进了医署做学徒。”
转头看了看侄儿,叹了口气道:“来了医署又三年了,别的学徒表现好的已升为医助了,他还如同榆木疙瘩般,平时连一副常用的中药都抓不全,再这样,眼看着就要被清退了,如今彭大人在此,老夫也想为侄儿向你讨个差事。”
“廖医官久居州城,门路怕是不少吧?”彭向东不接话,淡声问道。
“是有一些,豁出老脸也最多为其谋个差役,还是帮役闲役,没有点功名想当各个衙门里的胥吏都是不成的。”
彭向东点点头,据大陈律令,举人与进士可直接参与授官,具体由都庭里的文选司操办,秀才可参与相应考试,通过后可为州府县各衙门里的胥吏,要是运道十足再加上上司抬爱,保不准能做到县典吏,或一府通判,转磨等佐贰官顶天了。
童生同样也可以参与考试,但当官永无指望了,除非你能继续考得秀才功名或立下大功有了军阶,不然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小吏。
至于白丁嘛,选择面也很广,参加募军,但你要能通过层层考验,首先得祖上三代清白,且自身无作奸犯科之事,自身身体素质达标后才有可能选中,本朝兵丁除了战事吃紧征兵,绝大部分时期都是募兵,要求严苛,但待遇优厚。
也可经商,或者回家种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