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这件事情淡忘的时候,申报上的一则新闻将她镇住了。报纸上说某某学校的学生刺杀日本工部局长官竹内苍辉。被当场杀死的,被捕的,被通缉的名单,全是那天谋划刺杀行动的人。原来他们受到了南京詹氏兄弟投毒刺杀的启示,虽然枪杀汉奸的计划没能实施,还是决定仿效詹氏兄弟在宴会中下毒。日本人早已是惊弓之鸟,自然不会大意,结果一众人还没行动,携带重毒品氰化钾的其中一名学生就被日本人捉了个正着,很快其他人也都相继被捕被通缉。
许兰秋心中又是愤恨又是不安,他们明明知道此法不可行,却为何还要以卵击石。
对于一众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行为,许兰秋既肃然起敬佩服不已,又不免为自身安危担忧,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参与其中的人。
因着担心和不安,许兰秋几乎不敢去学校,又不敢轻易告诉别人,只在文公馆来回犹豫了许久,终架不住范荣的多番催促和询问,下定决心出了门。
赶到学校的时候,大门口果然有日本士兵往来穿梭,还好这里是公共租界的苏州河南部,尚在英国人手中,所以日本人还无法太过大张旗鼓招摇行事。许兰秋只担心会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在巡警询问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害怕被人发现还有她这个“同谋”。所幸,巡捕房似乎也只是循例做做样子而已,结果也没怎么在众多传唤的学生当中额外留意许兰秋,倒是许兰秋反在巡视的警员中发现了熟悉的面孔,却是当日初到上海时审问自己的洪队长。
洪良显然也看到了许兰秋,待打发了几个交谈的英国人和日本人,径直走向许兰秋:“这不是文公馆的四少奶奶吗,怎么,您也在这里念着书?”
许兰秋:“洪队长,你怎么?”许兰秋突然觉得洪良似乎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洪良笑道:“我现在在法租界巡捕房效命,案件发生在法租界,肇事者出自英租界,而被害者又是日本人,所以……”洪良双手一摊:“三方一齐开始侦查此案……哎,四少奶奶,你认识那几个学生吗?”
许兰秋知道洪良不过是循例问问罢了,但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还好表面没有太大波澜:“有些听说过名字不知道人的,有的完全不认识。他们有的是研究生,我们又不是一个系,又错着好几届,所以,怎么会认识呢。”
“噢……”洪良倒没想到许兰秋还会解释这么一大堆,反倒引起了兴趣:“那,那天,您在哪呢?”
许兰秋:“我?我自然是在家了。”
“洪探长!洪探长!”洪良不及再问什么就被远远而来的一阵急促喊叫声打断。却是一个衣着翩然,双眼如月牙的女学生。
许兰秋:“贞贞!”许兰秋发现数日不怎么见的陆贞贞一下子憔悴了许多,不似往日那般容光泛华。
洪良疑惑的看了看许兰秋,又看了看慌张而至的陆贞贞:“你是?”
陆贞贞难掩慌乱,几乎来不及看一眼许兰秋便向着洪良道:“洪探长,你不记得我了吗?在陆公馆,我们是见过的。”
洪良拍了拍脑门,张大嘴巴,似乎记起什么,手指了指陆贞贞道:“你是陆祥景陆老板的大女儿,陆贞贞。”
陆贞贞猛的点了点头:“对对对,洪叔叔,这次工部局的投毒案是你负责的吗?”
洪良:“洪,叔叔?啊,算是吧,我是负责侦查。”对于陆贞贞无头无脑的甜言腻语,洪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他与陆祥景有些交情,可也只是场面上的礼尚往来,门面功夫而已,似乎还没有到这般熟悉亲密的地步。
陆贞贞:“那就好了,被捕的学生当中有个叫翁子川的可是你捉走的?”许兰秋闻言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头。
洪良:“是有这么个人。”
陆贞贞既喜又忧:“那他现在究竟关在哪?人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打或者被用刑什么的?是在你管辖的牢房吗?你能让我见上他一面吗?无论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先见上一面。我是不是可以先帮他请律师?这案子让请律师的吗?……”
洪良:“这……你……”洪良被陆贞贞好似午后暴雨般急促的语气和不歇气的连串发问给弄得有些懵了,不及发问,却听陆贞贞立马解释道:“翁子川是我男朋友。”
“哦……”洪良点了点头,一起恍然大悟的还有许兰秋。
陆贞贞:“洪叔叔,你是中国人,可要帮帮他们。”
洪良:“这事可是非同小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也是知道的。我只是个小小探长,除了按照上面的指示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