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体。他正义直率,但又绝对不是普通的善良之辈,他也会用非常手段去解决一些事情,甚至以势欺人,这是在上海帮派中长期沾染的习气。他又不全是一般黑帮中样子,他有温文尔雅的一面,但更多是不讲章法的行事。日本留洋的经历使他既有西方的开放思想又保留着中国固有的传统思维。重义气轻生死,做事不拘小节,大义上却以国家民族为重。
那天,他们聊了许久,许多都是以前不曾谈过的。文从义也第一次向许兰秋说到了他的过去,他曾经的理想,他对许兰秋说:“父亲虽然出身帮派,却并不愿我们也走他的老路,所以一直期望文家的生意能走上正途,对我们兄妹几个的教育也极其看重。”
“早年的时候,我看到祖国羸弱人民困苦,也和众多年轻有志之士一样,期望着留学西方,回国挽救民族,于是我选择了去日本学医。可是后来日本人不打招呼就打进来了,我们却无能为力。”
“我明白了,治病救人救不了根本,只有拳头说话才是硬道理……”文从义说着还紧紧握起了拳头。
许兰秋发现文从义其实是一个很有思想有见地的青年,这一点比之大哥敬业,姐夫尹志民,廖语声等,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或许大家的选择,表示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如同大哥许敬业和姐夫尹志民的殊途同归一样。
许兰秋一直也没有问,那天文从义和日本人之间说了些什么,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是什么都只是骗日本人的鬼话。
只是在许兰秋的心里,文从义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原本以为四年的相处已经渐渐读懂,不想越来越难以捉摸,有些时候远远超过了许兰秋能有的预计和估算。
许兰秋不知道他还有多少自己不曾见过的一面,又还会有多少始料不及。
不过或许也正是这样的神秘莫测,才深深吸引着许兰秋。
许兰秋已经彻底堕了进去,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再想要抽身已是不能够了……
(一)再回上海
再次回到上海的时候,这片原本孤立无援的孤岛,已尽被侵略者的巨浪吞噬,彻底沦陷于一片白旗红日的汪洋大海之中。仅剩法租界零星的小岛尖还在巨浪的拍打下,偶尔露出那么点尖尖来。
许兰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踏入上海码头了:第一次孤身一人寻亲,第二次与文从义一起由汉口辗转而回,这一次又与文从义一起由香港辗转而回。
第一次上海沦陷,第二次南京武汉沦陷,这一次香港又沦陷了。
许兰秋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带坏了国运,要不怎么会去到哪,哪就沦陷呢!
街上的行人似乎并没有因为战乱而减少多少,却多了些行走诡秘神色讳莫如深的人,更有许多日本军服穿插其中。
只是路上行人的神情更加落寞,眼神中透着恐惧焦虑愤怒等无数复杂的合体,但总体却是被麻木掩盖着,交织着抵抗和投敌的困惑。
冬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影泻进的车窗内,许兰秋和文从义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一如从前一样寡言少语,世事的变化似乎也不能引起多少交谈。但二人之间却增了往日不曾有的默契,以至于许兰秋刚一张口,文从义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而许兰秋亦然。
许兰秋一侧身,文从义就道:“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去看老二吧。”
许兰秋点了点头,看着文从义道:“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再去赌场吧。”
文从义摇了摇头:“不行,我送你回去后就得赶过去,我会在那休息的。”
许兰秋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羊通赌场就是文从义的大半个家,文从义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在那度过的,许兰秋却一次都没有去过。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要去见识一下这个占据了文从义过半时间的神秘去处。
不过绝对不是此时,此时许兰秋只想好好洗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以解连日来的奔波劳累。
果然,许兰秋这一躺下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足足二十多个钟头,眼睛只睁开了许久,兀自回不过神来。
许兰秋坐在床上思索了半天,才渐渐想起自己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进而又想起了前后的事端。至于香港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只是怀疑似乎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一场和文从义一起做的梦,一场恐惧中交织着甜蜜的梦。
亟待看到老二家各人的表情,许兰秋才清清清醒醒认识到,那绝对不是什么梦,而是切切实实发生在昨日的事实。
“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