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会摇头,只是不语。
“锦云嫂子!”许兰秋不想自己落泪,想要开开心心和锦云说话,但她就是忍不住,眼泪从来都是不受她自己控制的。
锦云伸出颤巍巍的手:“是兰秋么?”许兰秋一下子握了过去:“是我。”
锦云苍白的嘴唇不断颤抖,眼眶中的泪水似乎早就装满了,不断漫出,洒落枕旁,湿了一片。
“兰秋,当初在南京的时候,我……”锦云的嘴唇再次颤抖,气息交错,话也说不完整。
许兰秋早就料到锦云最后要见的是自己,就是要跟自己提及这件被二人尘封多年的旧事:“我不怪你,我早就不怪你了。”
锦云想要点头却没有力气:“其实,我并不恨你,当年也不恨……”
“我只是嫉妒。”
“我母亲在生我之前生了两个姐姐,织云,绣云。”
“一听就知道我家是出自刺绣之乡的苏州,我并不是什么上海人……”
“我嫉妒你,是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家境很相似,你却一来就是老四的妻子,我却只能做老二的小老婆,虽然……老二待我很好……”锦云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许兰秋只是含泪安慰:“我都知道了,锦云。”
锦云强自吞了口气,努力挣扎着想要把话说完:“不,你不知道,文家虽然是半开放的家族,女人受到尊重却没有实质的话语权,都是男人……”
锦云又吞了口气:“我是个要强的人,这些年不过是自己故意埋没着自己而已,我不能说上的话……可你一来居然就能参与决断……我嫉妒……我不服不甘心……我……”
“兰秋!”锦云死死抓住许兰秋,眼睛已经不能转动,许兰秋知道锦云已是最后关头:“锦云!”
“兰秋,在南京我并不是故意的,我有想过回头……”
“我只是想对你说……想对你说……说……”锦云努力想要说出最后一句话,却到底没有说完。
“锦云!锦云……”许兰秋的哭喊声惊醒了门外的老二和文从义,老二发了疯一样奔进病房,颤巍巍跪到锦云跟前,伸出手抚摸锦云尚未闭上的双眼,缓缓道:“你怎么就这样去了,你不是一直说算命先生说过你是长寿命的么?”
“你不是说你能活到九十岁的么,你还说嫌太久了,那时太老了。”老二的话看似平静,实则已是悲痛到极点的不正常平淡。
“怎么现在这么年轻,你就嫌自己丑了吗?你就不愿陪我了?”老二终于抑制不住哽咽。
“碧笙去了,你也去了,你们就这样扔下我,我对你们不好吗?不好吗?”
“……”老二终究还是放声大哭了起来:“锦云啊锦云!”
“……”
许兰秋早已是泣不成声,文从义不想许兰秋太过伤心,将许兰秋抱了出去,许兰秋窝在文从义怀里依旧哽咽不已。
锦云就这样去了,老二将碧笙和锦云安葬在了一起,说她们生前是姐妹,死后在一起作伴,也不至于孤单了。
那天老二在锦云坟前哭诉了些什么,许兰秋已经不能记得清楚了,只是和其他文家众人一起默然立于身后。
虽然两个孩子出生不久,许兰秋和文从义还是让他们两个参加了葬礼,若是没有锦云便没有这两个孩子。
为了纪念锦云的救命之恩,许兰秋将两个孩子的名字分别取作:锦恩,云恩。而文从义还给两个孩子取了小名:大正,小正。
许兰秋看着墓碑上锦云的照片,想起当日锦云在文公馆对自己说过的话,日本人在的时候,大家都还好好的,如今日本人走了,却一个个的都离开了。
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一切还没有结束!
(十九)从杉的绝然而去
就在许兰秋出院刚回文公馆的时候,从杉忽然向大家宣布,她要结婚了,对象就是宋家的公子。
许兰秋忽然想起当日文家举办的酒会上,那张讳莫如深,外表斯文内里龌龊的嘴脸,想要跟从杉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从杉,你想好了吗?”
从杉很是肯定:“当然想好了,没想好能订婚吗?”
“可是,你了解那个宋公子吗?”
从杉有些无所谓:“了不了解,还不都是个男人,就像你和我四哥,结婚前连个面都没见过,不也一样幸福快乐得羡煞旁人!我们好歹也还见过几面。”
从杉叹了口气:“锦云嫂嫂说的对,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