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
旅行团一行围坐在一起热闹地吃着晚饭,而裕希子却感到异常寂寞。不,不是寂寞,而是凄凉。
一般说来,妙龄女郎单身参加团体旅行都会感到寂寞难忍,而来到威尼斯,则会倍感凄凉。裕希子置身于这欢乐的气氛中,才开始真实地尝到孤独寂寞的滋味。
永仓从日本跑来的目的就是寻找自己吗?若果真如此,他或许会跟到威尼斯来,不过,那已是“另一个永仓”了。
过去属于“自己的永仓”已经死了。自从他利令智昏,抛弃了自己,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时起,他在裕希子的心中就死了。
永仓来找自己,显然是他对自己既依恋又轻蔑。他一定认为同昔日的恋人相会,对方就会无条件地顺从他。
但是对裕希子来说,他已经死了,这不仅表现在观念上。她对他已既不关心,也无热情。这毋宁说她对自己把宝贵青春献给了这样一个男人而感到羞耻。这一切,永仓大概还不知道吧。
“您在想什么?”面对面坐着的风间注视着裕希子的脸问道。
“别问!您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呢?”弘子带着责备的口气对风间说。
“哦,问这样的问题不行吗?”
“当然啰!年轻女人在这浪漫的时刻陷入沉思,您想想看……能问吗?”
“哈哈。是呀,是呀!”
风间脸上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
这时弘子象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餐厅的某个地方。
裕希子顺着弘子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正要离开餐厅的亚洲人的背影。他肩膀微斜,身材颀长,这形象裕希子太熟悉了。
“您怎么啦?”
“啊,没什么。”裕希子若无其事地吱唔过去。
二
旅行团一行决定晚上乘水上公共汽车浏览市容。裕希子很想去乘游艇,但盐泽说那样太危险,劝她跟大家同行。
盐泽所说的危险是指“永仓”。按说,他现在还不知道永仓这个人,但北冈的报告回在佛罗伦萨旅馆出发时发生的那场纠葛,使他感到有个男人随时在威胁着裕希子。而裕希子已发现永仓跟着追到威尼斯来了,心头不免有些害怕。
裕希子并不认为永仓会加害于她。但毕竟让他搅得心绪不宁。
水上公共汽车从多卡勒宫殿东侧的乘船码头出发开往罗马广场,全程约四十公里,需四十五分钟。沿途有导游用英、法、意、三国语言进行解说。夹河两岸古色古香的和世纪建筑在眼前瞬息即逝。圣母玛丽亚教堂,卡·古兰德·勒茨奥尼宫殿,卡·佛斯卡里宫殿,柯尔勒尔·斯波勒里宫殿在灯光照耀下显得雄伟壮观,富丽堂速。它们象征着古代威尼斯共和国的光荣。但裕希子对连接两岸的一座座精雕细刻、风格迥异的拱桥更感兴趣。
运河上的桥真是五化八门:有的象长廊,有的象一排房舍。有石桥,有木桥。桥上是络绎不绝的各国游客。从沿大运河洲流而上的船上传来的优美歌声悦耳动断。亚得里亚海上吹来的晚风沁人心脾。裕希子由于聚精会神地听导游用英语解说而感到有些疲倦。两岸的大理石宫殿接连不断地从她朦胧的眼前闪过。这些历史的光荣象征,在灯影破碎的运河波光里变得虚无缥缈。专为游客演唱的一组民歌也带有虚幻的哀伤,消失在昏暗的运河彼岸。
“本想超凡脱俗,结果又不得不再回到原先那庸俗的现实中来。”
裕希子小声地嘟哝着。
过了利雅尔桥,发生了一起事故。
正当游客聚在甲板上观赏两岸夜景时,船身突然剧烈晃动,一个游客身体失去平衡,慌忙个抓住了站在旁边的人。这时水上公共汽车与迎面驶来的一艘游艇擦舷而过,航向猛然一偏,互相抓住的两个人前仰后合,越发站立不稳。
“危险!”
有人用日语喊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人影象拥抱着似地滚落水中。落水的人在黑色的水面挣扎,激起一股股白色浪花,两岸的灯火照耀着飞沫。
“出事了!”
“怎么回事?”
操着各种不同语言的人惊慌地喊叫起来。船上没有救生设备,看来从未发生过类似事件。
落水的两个人似乎都不会游泳,眼看浪花渐渐减少,两人的头淹没在水中。
“谁……谁去救救他们!”
矢村夫人发疯似地叫喊着。
“矢村先生落水了!”
“有没有救生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