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给沈麻子的许多徒弟围在屋子里,使用种种的恐吓,要他们把已收的包银还出来。
荣奎一瞧情形不对,便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再也不敢走上去,还亏秋海棠三次上天津来唱戏,都住在这家旅馆里,掌柜的和他很说得来,而且在地面上也有些势力,便做好做歹地从中调解,约定第二天再谈,才把那一群人打发了出去。
“要退包银也可以,只是他们还得先把咱们的行头放出来!”秋海棠也不是一个毫无主意的人,便给旅馆的掌柜这样说。
“这话当然是对的,”掌柜沉吟着说,“只是你们有人打坏了沈麻子,话就难说得多了!”
提到这一点,秋海棠委实一筹莫展了,其余那些人当然更想不出什么好的计较来。
赵四直到饭后才回来。
“有办法了!”他从三十多级的楼梯奔上来,气急得像一头才耕过三亩田的老牛一样。“咱们就去见见袁太太再说!”
他把一条肥手拉住了秋海棠,大有立刻要秋海棠走的意思。
“可是袁镇守使也在这里吗?”秋海棠不大敢相信地问。
“三爷在不在倒没有关系,”赵四把一顶已经破了的黑呢帽,揪在左手里,当一柄扇子似的扇着,而他的肥脸上,也的确累得已经在流汗了。“这里的太太跟胡督军、马厅长的内眷都有往来,你只要去见一见她便行了!”
秋海棠听他说得似乎很有理,而方才也的确已给那些光棍们扰得有些昏乱了,便无暇再顾其他,真的就站起来,跟着赵四便走,直至找到了袁宝藩的金屋,在门口遇上袁宝藩最亲信的一个马弁季兆雄之后,才觉得自己来的太冒昧了。
“啊!这件事怕有些难办。”季兆雄先把秋海棠和赵四两个人让进了会客室去,听他们把此来的目的讲了一遍,然后皱皱三角眉,从他那一对凹得很深的眼眶里,发出两道怪尖锐的光芒来,打秋海棠的脸上转了几转,同时慢吞吞地说,“这里的太太不是和你从没有见过吗?吴老板……不过,打听倒真亏你们打听得到的!”
“是我跑了一个上半天才打听到的。”赵四仿佛很得意地说,“现在既然来了,好歹请老兄给我们去说说看!”
季兆雄的脸上,还是透出了很为难的神气。
“你们哪里知道!这位太太的脾气,真和京里的三位大不相同呢!”他压低了声音,故意装得很机密似的说,“镇守使见了她也有几分害怕。而且她最恨的就是唱戏的人,从前镇守使在京里,不是天天请了你们许多好角儿,到家里来大唱大喝的吗?可是在这儿就不行!不相干的人,他老人家简直不敢再带进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秋海棠差不多就要失望得走了。
“但是,我们老板跟三爷和七爷的交情,多少和别人不同一些,里面也应该知道吧?”赵四却还不肯放弃这一条门路。“请大哥帮一个忙,进去试试行不行?”
这马弁还是摇头。
“不是我不肯帮忙,这位太太其实不好说话!不信吴老板将来可以问七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念头,突然拥上了赵四的脑神经来,他瞧季兆雄长着一张有皮无ròu的脸,再配上一副鹰爪似的鼻子,便知道他决不是一个安分的家伙。
“老大哥,只要你帮一次忙,我们决不会白白地辛苦你的!”赵四堆着满脸的假笑说。
这一句话的力量可真不小,季兆雄的脸上,顿时就有了一些笑意;经不起赵四再凑在他耳朵边说了一阵鬼话,他果然便答应了。
“吴老板,这就要瞧你自己的运气了!”季兆雄一路走进去,一路这样说。他自己对于这一件事,显然也的确没有什么把握。
“第一关才算打通了!”赵四把半个屁股靠在一张沙发上,透着心思很不定的神气说。
秋海棠也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不但知道赵四所说的第一关,就是指季兆雄的肯不肯进去回话,而且知道还有第二关和第三关,就是那位姨太太肯不肯给自己去向胡督军说情,以及有了胡督军的面子,不知道沈麻子方面还要提出什么条件来。
但事实的演变,往往总是出人意外的。秋海棠和赵四面面相觑地坐候了十多分钟,季兆雄已欢天喜地地跳出来了。
“我可没有给你白跑,太太马上就要出来了……只是,吴老板,别忘了方才赵四哥的话!”底下一句他说得很低,差不多像耳语一样,但它的重要性是很明显的,赵四和秋海棠两人不由同时向他点了点头。
又候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