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眼眸在我们三人脸上不停打转,迟迟做不了决定。她姥姥也劝道:“莲依,你就去吧,姥姥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替我担心。”莲依听她这么说,眼眶陡然湿润。又思索了片刻,最后总算是下了决心:“对不起,爱德华,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姥姥,还有少爷和少奶奶,我不能扔下他们一走了之,真的对不起……”
“莲依!”我和她姥姥都同声唤着她,我们不想成为她获得幸福的阻碍啊,可她决然的脸庞表明她心意已决,我拉着她的手,一切感动尽在不言中,我又何尝舍得她离开呢?只是现在有逃离的机会,我希望她能逃的越远越好,否则以后想要抽身就来不及了。
爱德华本是满脸期待,莲依的决定让他的神色顿时黯淡,不过很快,他像是想通了般,无奈地微笑道:“其实我早就猜到结果了,这样的莲依才是我欣赏的好姑娘。既然她不肯离开,那么只有我留下来了。”
莲依心头一喜,怯怯地道:“你真的愿意留下来?”爱德华含笑颔首,“不过不是现在,我这次回来只能呆几天,我父亲在美国的事务我还要帮忙打理,短期内可能不会再回来,等我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一定会再来中国的。”
我和莲依咧嘴傻笑,守得云开见月明,阴霾了一年的天空总算开始放晴了。
第二天,爱德华就带我和莲依去了一家洋行,那家洋行的老板与他父亲有些交情,他便托老板给我们安排了两个文职工作。
这家洋行主要是做货运买卖,类似于现代的物流运输,我在现代学的一些基本知识还算有些用处,莲依则要完全从头学起,叫苦不迭,说做粗活还比这伤脑筋的工作轻松些,可爱德华哪舍得再让她帮别人洗衣做饭呢。我也不停做她的思想工作,既然决定要和爱德华在一起,就要尽量提升自己,跟上爱德华的脚步,要不然,怎么□德华的贤内助呢。她抱怨归抱怨,学起来倒也用心。
本来爱德华也替善渊安排了一份轻松的工作,可他想得太透彻,知道别人肯要他完全是看在爱德华的面上,他自尊心强,宁愿靠自己,也不想接受这样的施舍。我们都无可奈何,也由着他了。
至于那些孩子,爱德华也帮他们找到了更稳妥的地方,是一家基督教会创办的福利院,都是有钱的达官贵人和外国人资助的,条件自然比跟着我们好多了。孩子们临走的时候都哭成一团,不肯离去。后来想到留下会给我们增加许多负担,纵然有万般不舍,最后还是跟着福利院的人走了。
昔日童声趣语的大院空了,静了,当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学堂的时候,总是想起他们欢乐的童颜,想起曾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那些人,那些事,不经意地就萦绕脑海,挥之不去。
安顿好一切后,爱德华再次离去。我和莲依很努力地在洋行工作,工作开始慢慢上手,我们的日子似乎正朝向光明大道驶去。
好景不长,爱德华走后不久,洋行老板就把我和莲依叫进办公室单独谈话,他递给我一个装了厚厚一沓钱币的信封,恳切地拜托我们:“二位小姐,对不住,我不能再留着你们了,金领事虽然跟我有交情,但杨家更是我们的大客户,杨二少爷已经对我下了死令,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得罪杨家啊。这些钱够你们一年的薪资,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吧。”
我没接信封,沉默了几秒,笑道:“老板,我明白你的难处,可是这些钱我们不能收,谢谢你这些日子的关照,我们走了。”
我拉着莲依朝门口走去,老板又叫住我们,硬把信封往我手上塞,“还是收下吧,要不然爱德华少爷会责怪我的。”看着他左右为难的矛盾神情,我还是双手一推,“老板,你放心,爱德华不会怪你,我们什么都不会跟他说的。”
老板动作僵滞,讪讪地笑着,无奈中带着歉意。我们礼貌告辞,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心里并没有太大起伏,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这件小事算不了什么,我的心已经练就的很坚毅了,抑或是麻木。
爱德华估计是对他父亲隐瞒了莲依的事情,即便洋行老板辞退了我们,金领事也没把我们两个小女子放在心上。我和莲依又重操旧业,日子也不是没法过。
民国二十年,也就是一九三一年八月,长江决堤,武汉全境被大水淹没,一时间,人畜漂流,房屋倒塌,淹死者无以数计。我,善渊,莲依和谨儿侥幸存活,大太太和莲依的姥姥年迈形缓,自救乏力,善渊营救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大水卷走,吞噬。
洪涛滚滚,大地陆沉。“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