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床上,看着袅袅燃起的青烟和窗帘外亮堂的四壁,芝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起了床,挑了件米色的风衣配着红黑相间的格文围巾,正好挡住了里面浅蓝色的衣裙,露出均匀细长的小腿,对着镜子随意挽了发髻,两鬓处流了两缕青丝,望着铜镜里那张文静的脸,不由浅浅一笑。
主厅。
阳光穿过门窗照耀在大理石地板上,惊得浮尘七慌八乱地逃窜,鸟雀的吵杂更添了厅内的几分宁静。下人放了茶水,退了开。林博文端坐在龙椅上,细细品着花茶,前日还待在樊城视察工作,短短一天的时间,竟然追到了这里,他张晋良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
“晋良,怎么舍得来昌平了?”
是啊!他怎会来昌平?
昨天清晨,见到卖花儿姑娘手中的粉色玫瑰,水灵地透着清香,像她的眼睛一样,他毫不犹豫地全买了下来,兴致冲冲地跑到她家门前,期待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却万万想不到她走了,很早很早离开了家,她会去哪儿?他像疯了一样,控制不了心境,四处打探她的消息,嘉渝镇?昌平?听到妹妹哭泣地说要来林家算账,他不假思索地胡言乱语地说要陪着她讨回公道,他当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冷静,他的从容,他的理智全没了。可是现在,见到她似乎又只能忘记她。
张晋良翘起右腿,微靠着椅背,“晋辰…”
“我们是来瞧瞧,你是不是真做了对不起宛莹姐的事儿?”张晋辰抢过话,语气温柔地带着酸味,不能让哥哥说,她是因为林家退婚气愤不过才来的,父亲说她是世上最骄傲的公主,在他的面前,她不能没了公主的风范。
这句话显然刺痛了他的伤疤,他眼里掠过一丝苦涩,看到翩然而止的倩影,笑了笑,没有回答,忙起身迎了上去。
风华梦里待此情(11)
过来的时候,下人一路禀告说太太和老太爷都出了家门,院子里只有少爷在前厅招呼着。巧合?还是刻意?芝茹心里浮动了两下,也不想过于明白。
张二小姐在林家的嚣张,博文似乎也无可奈何。若只是单纯的联姻,她怎会如此恼恨自己?若他们之间没有深厚的感情,她怎敢对自己轻易出手?必定是仗着博文以前待她的态度,即使不像自己一样怜惜,也肯定如妹妹一般痛爱。夹在他们三个人之间,自己始终都是多余,引发矛盾不说,也会让他为难。再而言之,林家人都走了,她又何必留在这儿。
跟着‘虞姬’转来转去,不想还是到了他面前。
“不多躺会儿?”
他伸手捋了捋青丝,揽着她的肩进里屋,她却直稳站着不动,推开他,微笑着说,“博文,我想出去走走。”
刚才如果不是赶得及时,张晋良早碰了她。想起前日,她拦着自己却放张晋良进家门,心里的不快顿时涌了上来。他皱了皱眉,扶着她胳膊的手不由使了三分力,“先在东园等我,一会儿我陪你出去。”
等他?这一等,不知又到了何时?再说,等到最后,要么在餐桌上相见,要么四人同行,跟现在这情形又有什么分别。
“不了”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下颚扬了扬,笑着拒绝说,“有贵客在,你陪着他们吧!”
他紧拉着她,柔声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有‘虞姬’跟着!”她指了指在身边打转的狗狗,见他扔牵着衣袖不放,她握住了他的手,把它从自己身上移开,笑着说,“它会给我指路,带我回来。”
不待他说些什么,她对着厅里两张冷冷的面孔浅浅一笑,唤了声‘虞姬’,转身给了他背影。
她什么都听他的,为什么独独在张晋良的面前,要逆着他的意思?贵客?是张晋辰碍了她的眼?还是张晋良碍了她的心?
叫来罗顺,他附耳厉声说,陪着少奶奶。罗顺应了一声,抬头瞧着少奶奶即将消失的身影,忙跟了过去。他强挂起笑颜,回首却发现两双眼睛皆盯着门外,一个如火,一个如冰。
昌平多是些砖木结构楼房,白色粉墙上面是青色的瓦片,木刻的窗栏上处处是人物花鸟的影子,石雕的猛兽却延伸到飞走的屋檐。街上除了书店古玩店,茶楼酒家绸缎庄挂得多是与“林”字有关的名号,“林家当铺”“林家酒店”。
罗顺跟在一旁,看她无趣的样子,没敢说话。
穿了两条巷子,她躲进了茶楼,找了临窗的位置,点了壶碧螺春,随意要了两份点心。没有他在身边,心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爽朗,街上的嘈杂始终让人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