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生怕我站不住,就此倒下似的。呵,你认识的主子,岂是这般脆弱到不堪一击的?
当年康熙爷要我死,我都不曾怕过,不过一个淑墨……不过一个淑墨……为什么,却让我如此难过,甚至是,害怕?
走出院门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眉黛烟轻,肤如细脂。不得不说,雍正的眼光真不错,你的眼光……也很好。这样的女子,如此近的距离,当真是很难拒绝吧。燕子双飞去,从今再难聚。年岁嬗递,风这么轻轻一吹,我们便散开了。从此你是怡亲王,再不是我的胤祥。
马车颠出我强忍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湮湿了一片。笙儿握着我的手,想开口,但不知如何开口,周围的吵闹,全都被掩埋在了马车的嘎吱声中,这原本微小的声音,蓦地在脑海中放大,给我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慌乱地叫我的名字,一声声“福晋”,叫得我心都要碎了。
为什么,是叫我福晋呢?为什么,没有人在耳畔唤我萌儿?是不是,以后都再不会有人,谦谦温柔地叫我“萌儿”了……
“咳咳。”嗓子干得难受,口中充斥着一种奇怪的味道,让我很不舒服,忍不住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水。”
“水来了!水来了!福晋,我扶您起来。”笙儿的身影由远及近,闪入我微微睁开一条缝的眼睛。而蕊薏此刻站在我身旁,帮着她扶我起来。
“您慢点喝。”笙儿一边轻拍我的背,一边说,她还是像以前一般温柔呢。
喝完了一整杯水,喉咙总算不那么难受了,再一次躺下。“晴姗呢?”
蕊薏掖好被子道:“回福晋,晴主子在别院呢。”
别院?“那,那我这是在哪儿?”
这时笙儿走了进来,顺便还带了个小老头,我认识他,以前每次我或孩子们有个病痛什么的,都是请的他。“您当然是在自己屋里了。”
别院,王府,同样都是住了很久的地方,乍一看,我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这么说,我现在还在王府了。伴随这个消息而来的,还有……那凉到心底的han意。或许看出了我脸上的哀伤,笙儿解释道:“爷刚走,去宫里了,临走时还嘱咐笙儿说,您一醒,就立刻让顺子带个信儿过去。”
我没说话,隔着纱帘让大夫诊了脉,他说了一大通,不过我明白,那些话大都是废话,真正的诊断结果,是要背着我到外面去说的。
过一会儿,笙儿吩咐人去煎药后又走了进来,我问她:“大夫怎么说?”
“自然是让您宁心静气,好好养胎了!也不知这回是个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她微微笑道。
“我是想问,孩子没事儿吧。”
“嗯。”她点点头,在我灼灼的目光中,迟疑了一下道:“确实动了胎气,不过大夫说情况没有太过糟糕,近来要多休息,切忌劳累,平时可以在院子里走动一下,但时间不宜过长。再来,按时服药,应该没有大问题。”
我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直接问:“那小问题呢?”
“笙儿……笙儿也不知。不过,笙儿相信,福晋吉人自有天相,只要好好养胎,小主子一定会平平安安。”她说得信誓旦旦,与其说我不忍驳倒她的话,倒不如说我不忍驳倒自己的希望。
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叹气对我来说,几乎都成了下意识的动作,熟悉无比,一气呵成。“好了,你让人备车马吧。”
“福晋,不是说了要多休息吗?这一路颠簸,断不可以的!”笙儿的语气有些激动,蕊薏站在一旁,不敢开口。
“不碍事的,外面天还大亮着,我们慢慢走。”说完,我又补充了一句:“找些被子毯子铺在里面,其实也没那么颠了。”
她顿时急了:“这好不容易才把孩子保住,福晋您就别……别拿自己折腾了……”说到后面,她已经带了哭音。“您要不想……不想见到别人,就留笙儿一个服侍您,所以……所以……您千万别再伤害自己了!”
看着泫然欲泣的脸庞,我忽然明白过来,眼前的女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小女孩了,她是额萨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不过,不管她变换了什么身份,却仍还是我的那个笙儿。世事无常,有人只消一个转身就会变,有人却一辈子都不会变。
“蕊薏,还是你替我跑一趟吧。”我如是说,其实只是为了支开她。没想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后,垂着脑袋,安静地对我摇了摇头。
“你们……终究没有明白,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