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文墨的某人给愁死了……不用猜了,这个某人就是我本人。我看着看着,恍然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初中时代,整个晚修都趴在课桌上,或奋笔疾书,或埋头苦思地做文言文翻译题。
最后不知道怎么的,玩心大起,提笔回了封走在时代前沿的信——哼,让我翻译得这么辛苦,那我让你想辛苦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殊不知,世间从来没有一蹴而就的悲剧,所有的结局,都是一步一步酿成的。经意或不经意,缠了他人或缚了自己。
忘记是六月的哪一天,那夜下了场前所未有的暴雨,雨粒如赴死的将士般,噼里啪啦地砸下,又顺着屋檐哗哗泻出,织就一帘水幕,声如雷霆。院子里能救下的花草都救下了,不能救下的,只能看它们在这场洗礼中自生自灭了。像这样的雨天,我断不会在醒来时小资地叹一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还绿肥红瘦呢,指不定在半夜的时候,绿和红就都已经没了。
檐下看雨的我所不知,变了的,不只是这片天。
好在这雨来势汹汹,待的时间却不久,不然定会酿成水灾。第二天,大夫来问诊时,我再一次不动声色地起了疑惑:怎么又换成原来的大夫了?问笙儿,还是那句“奴婢也不知道呀!”问晴姗,得到的是“大约是宫里哪位娘娘需要吧”。反正宝宝到现在一直都很健康,我也懒得去计较那些事儿。
“笙儿?笙儿?”这丫头跑哪儿去了。中午的时候,肚子里的那位突然想吃冰糖肘子了,我瞧着离晚膳还有些时辰,便想提前吩咐下去,熟知半个人都没寻到。搂着怀中的小西瓜准备出去瞧瞧,却在拐角处听到两个小丫头的嘀咕。
“……是呢,难怪太医突然就不来了。”
稚气的声音颇为老练地叹气道:“唉,以前爷多疼福晋呀!这才出了点征象,还没确定呢,就急急召了太医回去。”
“你知道什么!听那边儿说了,肯定是有的。”话说到后面,那声音越发小了起来,仿佛再说一个惊天秘密。说实话,听了这么一阵儿,除了知道跟太医不来有关系,我连半点端倪都没听出来——她们究竟在说什么?搞得像地下党似的。
小丫头语气很不屑地说:“你又知道了,你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了!”另外的一个小丫头被这么一说,不禁拔高了调子,“你瞧着吧,等诞下了小阿哥,府里估计就要册封了,即便不是侧福晋,也得是个庶福晋。”
“瞧什么瞧,就跟封了你一样!福晋平日里可没亏待过咱,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后者忙辩驳道:“我哪里高兴了?只不过是说说罢了,那墨格格我可连见都没见过呢,她生阿哥生格格都是她的事情。”
“反正这话你就别传了,让笙儿姐姐知道了定要绞了你的舌头。”
“要不是你问起,我怎么会……”声音渐渐远去,我亦没有再听下去的心思。短短几句话,就如同在我的心中聚起云后,下起了雨,密密匝匝地落下,没有疼痛,只有麻木的接触感。
她又有孩子了,太医没再来的原因,简单而苍凉。现在,他连样子都不用做了,宠就宠吧,堂堂一个怡亲王,何须惧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再说,现在满朝上下的文武大臣要巴结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因为我这个早已被遗弃的女人开罪于他呢?
“福晋?福晋?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站着?”
面对突然出现的笙儿,我有些失措地掩饰自己的情绪:“没什么,没什么。”
“这几天湿气重,您还是在屋里歇着吧。”我抬眼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已经好几日没有阳光从云缝中漏下了,湿气这般重,他的腿……呵,我在想什么,他的腿,自有别人关心。
我点点头,便回了屋。以免这满院的水汽爬上眼角,结成泪花。
那夜月色玲珑,我倚在窗前。蓦地想起婉怡嫁过来的那一年,五月的黑色,被银辉洗礼后,格外美丽。我穿了大红色的外衫,挽了他的胳膊,一步一步地悠然着。那株早已枯败的同心荷在记忆中缓缓而开,三更月,风静荷香,迥含情,亭亭独立。他铺下外衫,在我耳边低吟。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当年相互依偎的两颗心,如今已各自走散,在天涯路上。一步之差,沧海绝断,我们越走越远,直到熟悉的身影模糊,直到再也寻不见彼此。
“况复……两心同……”我低喃,如同呓语。指腹碾过窗沿,木框上细密有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