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贴赤那族和豁埃玛阑勒族自古又是姻族,如今乞颜赤那遭此重创,他是心痛悲伤的,可是为什么心底却又还有一丝莫名的庆幸?他惊愕于自己竟会有如此的感觉!
“乞颜赤那永远不再醒来,你便能一直握住你的梦……”那冰冷的声音再次从他心底如鬼魅般浮现,令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不是你最大的威胁吗?没有他,她就完完全全属于你了啊……”
“啊!”他猛然惊呼一声,身形不稳地倒退了一步,惊骇莫名地瞪大双眼望向虚无的空气中。
“您没事吧,王爷?”老管家门德担忧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捏古斯巴日,连忙将他扶到屋内坐下,吩咐嘎必雅图为他倒了杯热茶。
“王爷,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门德心疼地拍了拍他冰冷的手臂,将热茶递到他手上。
那拉娜仁托雅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乞颜赤那,低声叹息了一声,缓缓摸出腰间的一串金质铃铛盘膝而坐,闭上眼默默念起祈祷的经文。
“哒……哒……”
沉重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一种金属轻轻碰撞发出的细微响声。
众人惊讶地转头,看到白小鹿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哒……哒……”的声响从她的右手上有节奏地响着,那是银狼镜与她手腕上的银铃撞击发出的声响。
她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步履缓慢,不发一语,在十几双惊讶的目光中,像一缕游魂般无声地穿过跪在地的随从们径直走向床边。
那拉娜仁托雅仍旧闭着双眼,低声地吟诵。
白小鹿静静地站在床边,望着床上昏迷沉睡的乞颜赤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众人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房间里安静得仿若无人,只有女巫低低的吟诵声若有若无地飘荡在空气中。
看着乞颜赤那许久之后,她忽然缓缓俯下身,伸出手触向他宽阔的额头,然后像是描摹般,将纤细的指尖一一掠过他飞扬的剑眉、坚挺的鼻梁、沉默闭合的双眼、轮廓分明的脸庞,紧抿的薄唇,刚毅的下巴,最后停在右颈处一圈淡淡的齿痕上,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不是说过……”她忽然轻声开口:“草原上,可爱的小母鹿逃不出狼王的追捕么?”
“你说,我是第一个,见到你敢不行礼的人……你说从来没有人可以拒绝你,我又是第一个……第一个敢揪着你的衣襟骂你的人也是我……”
她忽然笑了起来,苍白绝美的笑容令所以有人心里蓦然一惊。那样的笑容,犹如黑夜中盛开的昙花,极致冷艳的美与绝望如影随行。
“原来……你说的话都只是虚张声势的啊……”她笑着,声音却渐渐颤抖起来:“你不是说,我逃不掉的么……呵呵,我以为你是多么勇敢,多么强悍,就像真正的草原狼一样……原来你说的‘狼王’不过如此!”
“真让人失望啊……”她缓缓站起身,拉开他的手掌将右手中一直握着的银狼镜放入他的手掌。
“这个……还是还给你,我想我不需要它了……”
银狼镜泛着湿润的光泽,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她松开他的手,转身。
“当!”
镜子从他没有知觉的掌心滑落,清脆的响声惊得屋内的众人睁大了眼睛。
看着躺在自己脚边的银镜,她愣了一下,俯身将它捡起来,重又塞入他的手掌。然而,她一松手,那面镜子便再次从他手心滑落……一次又一次她固执地将镜子捡起来,塞入他的手掌,而那面镜子似乎比她还要固执就是不肯呆在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