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夜风拂过，湖畔忽然掠起道道巨大的黑影。簌簌的翅膀扑腾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成群的天鹅掠过水面，皎洁的月光下，洁白优雅的身影披着一层朦胧的光影，仿佛天降的神鸟一般。

“女巫的使者们将指引迷失的灵魂回归的方向……”风中隐隐飘来咒语般的轻吟之声。

夜色朦胧，白影翩翩，水色如镜……依稀间，她仿佛又进入了梦中。

“生亦死，死亦生……此生彼岸，白鹿生，苍狼醒！”

“此生彼岸，白鹿生，苍狼醒！”她喃喃重复着风中飘散的句子，梦中的影象越来越清晰。

浩瀚无际的茫茫草原……开满洁白花朵的宁静泉湖……月色下高大孤独的身影……银丝如月光般轻舞飞扬……冷竣完美的侧脸……狂妄飞扬的剑眉，挺直的鼻梁，薄凉的唇……深沉忧伤的银眸！

“乞颜赤那！”终于看清楚了那张脸。

“小鹿！”辛婷惊恐的呼唤传入她耳中。

“快回来，小鹿！”石雾亦惊喊着跳下湖中，向她游来。

她蓦然惊醒，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身处湖心。四周全是白色的天鹅，巨大的洁白羽翼如漫天的白雪，视线里一片朦胧的白，水从四面八方温柔地漫延过来……

“此生彼岸，白鹿生，苍狼醒……”最后的意识里，那句幽幽的轻吟如符咒落在她心底。

公元556年五月初八，突厥木杆可汗燕都率众部族头人领袖齐聚于都斤山五百里处，祭拜天地。此处高山迥出，上无草木，谓之“勃登凝黎”——天神之地。

祭祀高台依山临水，面朝东方。众人皆锦袍华服，神色庄重。萨满女巫身着红锦彩衣，手持金质九环杵，歌诵祭天咒文，起舞迎神。

木杆可汗立于高台之上，面朝东方行俯身大礼。

“蒙天之佑，承上天之志，历数在躬，联为可汗。因天赋以力，吾人勇如狼，敌弱如羊。承上天下地之福，突厥昌盛。吾等当履行职责，感念天地恩赐。愿腾格里启示，吾等必将应验。”

言毕，以九十九牛羊之血，祭拜天地。

可汗手捧金樽，众人齐声下拜，面朝东方，仰望腾格里，顶礼膜拜。

礼毕，天边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神圣的光辉洒落乌弥圣湖，潋潋水光之中，一抹莲花般的白色身影缓缓浮出水面。刹时，天地间金芒万丈。

众人皆惊，眼前奇景圣显。

湖畔上空，圣洁的天鹅飞舞盘旋，鸣声震彻天地。湖畔含苞的芍药花，如雪花绽放，满山遍野，清香四溢。

“天赐白鹿生！”

一切如梦如真。

眼前的枫林依然壮阔，绿草如茵，彩枫如画。古朴庄严的石砌城堡依山而建，青黑色的石墙与山体连成了一体。推开半敞的大门，迎面闯入眼底的便是一副巨大的草原落日图。穿过屏风后的月形拱门，走过一段T形走廊，视线中出现了一座四方的院落。

空气中隐约有沁甜的花香。抬眸望去，院落西边一处朱红色的门扉重锁重重，上方镂刻的“云居”两字金漆早已驳落。

诺大的城堡内空无一人。白小鹿怔怔地站在空旷的院落中间，望着这座华美中透着霸气的城堡，心底却徙生出阵阵悲伤寂凉。

在院落正中的建筑前站了许久，她终于伸手推开了紧闭的门扉。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灌了她满腔满肺，令她晕眩。昔日整洁有序的书房一片狼籍，书册散落了一地。怔怔立在门边，她竟找不到可以下脚之处。

踏着满地狼藉，绕至书墙后的暗藏楼梯，赤足踏在圆润光滑的木楼梯上，每上一步，她的心跳便强烈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