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路上,丁也不是愣头青,伸手扶住那小黄门,锭银子便已塞了过来。黄门,jiu shi 低级的宦官,并不是随便个阉人都能叫太监的。这些小黄门,平时主要shou ru jiu shi 这种银子,所以丁料想塞点钱,便好说话些。
谁知那小黄门冷冷地从袖子里把银子掏出来,塞回丁手上,却是道:“别看咱家年纪不大,你这等样的人钱,却是不会收的。”
“敢问公公何如称呼?”丁知道,可能章主事报上去以后,上边的态度并不太好,所以这小黄门觉得自己要倒霉了,才不收钱。不过这切都是在丁计划之中,他倒是不慌不忙对这小黄门好言相问,“为何学生的钱收不得?还请公公见教。”
那小黄门不耐烦挥了挥手,抱着拂尘行在前头,根本不搭理丁,但耐不住丁再三地找他说话,终于还是开口道:“咱家叫怀恩,你问来做什么?反正你都马上就要死的人了,问了咱家名字又有什么用?将死之人的钱,咱家是不收的。”
丁笑了起来,不错,正如他那估计那般:“为何学生会是将死之人呢?”末了又加了句,“不过公公年幼,恐怕这等事,也不是你能得知,算了,学生也就不为难怀恩小公公了。”
正是所谓请将不如激将,被丁这么激之下,怀恩这小黄门却便不干了:“啥叫为难了?哼,不怕说给你听,张大人听着章主事上报,气得胡子发抖,本来当场就要下令把你扔进北镇抚司的大牢,还说今晚就要教你背布袋……嘿嘿,还是章主事ti yi 将你叫来问问详细情况,再处置你不迟……你不知道什么是背布袋吧?晚上你就知道了。”
背布袋对于自现代穿越而来丁,没什么不知道,jiu shi 趁犯人睡着,把带了沙土的布袋压上,通常都是今夜压,天亮就死,全无外伤的。
听着这话,丁点了点头,如果说那张大人,要将他格杀当场,倒也罢了,那很可是时气话;这背布袋却就不然了,因为这身躯终究是个秀才,无缘无故杀了,总得有个说法,用背布袋杀掉,随便扔了,任谁也找不出毛病来。
这是真起了要杀自己的心啊。
如此便对了。
怀恩好奇地打量着丁,他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失心疯了?听着要死,还这么gāo xing,却听丁和他说道,这回也不叫他公公了:“怀恩xiong di ,你吃过河豚没有?那可真是肉质鲜美,若是哥哥以后有机会,请你吃上顿……”
“山西的羊肉泡馍……”
怀恩虽不想搭理丁,但终究是个小孩,仍被丁说得舔了舔嘴唇,不甘示弱地说:“切,御膳房什么菜没有?咱家有时、有时那个当差经过,那菜可得是!”
丁乐了,便路就与他拌起嘴来:“见过,你吃过么?糖人儿你吃过么?”
“你知道吗,在大海的彼端,有种食物叫汉堡包……”
怀恩渐渐地搭上了话:“不jiu shi 肉夹馍么?新鲜?”
“我还就不信了,龙虾燕窝鱼翅鲍鱼你大约是见过,法国烤蜗牛你见过?”
“不就跟捉了蚱蜢,掐了头抽出内脏串着烤个道理,新鲜?”
……
说了路,倒也渐渐熟络起来,丁笑道:“得,不和你说吃的,高密的泥塑,可好玩了,下回哥哥要是有去高密,给你捎俩玩儿……”
谁知这么说,怀恩就嘴扁,眼泪叭嗒叭嗒下来了,往丁身上扑,拂尘也不要了,“哇哇哇”哭了起来。
丁好不容易哄了半天,才把他哄得不哭了,搞半天,原来这怀恩却是高密人,被丁说起,思乡情浓。
“丁大哥,你不许骗我,要是有去高密,要给我带两泥人回来。”怀恩这回也不口称咱家了。
丁当然应承下来,不料怀恩捡起拂尘,眼睛眨巴巴了几下,侧着头问道:“丁大哥,你其实是知道自己快死了,诓我到时给你烧点纸钱是吧?”
当终于见到怒发冲冠的张大人,丁微笑着行了礼,还有闲向边上愁眉不展的章主事打了个招呼。章主事唉声叹气,这秀才礼节倒是齐全,只是做人实在太过根筋,这事弄成这样,就算有心帮他,怎么能他圆?
“小子!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张大人身武将打扮,虽然不懂这大明朝服饰标志着几等品级,但是丁看得出来,和那带他去见章主事的锦衣卫总旗的袍服款式,是有些接近的,大约jiu shi 锦衣卫的大领导吧。
这下丁连最后百分之的担忧也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