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翼发现他一生中出现的挫败感觉全部来自眼前女人所赐,才不过相处一晚上,他已经让这女人的跳跃式思维搞到快晕厥了。抓起车钥匙,“我送你。”他无力地说,忍,忍,忍,绅士风度,要保持绅士风度。不能与这女人一般见识。
他坚持要送我,我当然不会客气,傻子才会有现成车不坐,蹬着高跟鞋跑十分钟去停车场取车呢。
瞄了一眼女人的脚,云翼继续汗,都磨成那样了,居然还穿高跟,看她走路自己的牙都碜得慌。真是要美不要命的女人。拉开鞋柜,找了双一次性拖鞋来,斯科特一次性拖鞋都是软软厚厚的,比其他地方要好很多,贵宾房内的更加是经过特别加工的,穿起来很舒服。
“换上这个。”他简短的说。
我看了看那双印着斯科特标志的白色拖鞋,不解:“gān吗?进来的时候不给我,这会换了做什么。”
云翼鼻孔都快冒烟了:“你那脚还能穿高跟鞋么?换上。”想了想怕那个蠢女人死爱漂亮不肯换,又补充了一句:“这么晚了,没哪个人注意你穿什么鞋的,没什么好看不好看。”
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流过,我没有抓得住,默默换上拖鞋,软软的鞋底柔柔衬着脚掌,舒服的感觉直透到心底深处。
鞋子就脚不就脚,只有穿的人知道。再好再贵的鞋,如果穿着不合适,带给穿鞋人的,只有痛苦。外表看来光鲜亮丽,其实内在早已磨得痛苦不堪。磨伤的地方不会因为一双一次性拖鞋就好转,换掉不合脚的鞋才是关键。人与人之间是不是也一样?局外人看起来亲热甜蜜,其实裂隙早已产生,合不合适,只有局中人才知道。可是,我是局中人啊,为什么我没能看到裂隙?我一直一直以为,我与刘明轩,内在与表向,都是亲热甜蜜的。。。。。。
一直到停车场,女人都没再说话。云翼不用看她,便知道那个跳跃性思维的女人,这会的思想全部跳跃在那个叫刘明轩的人身上。很死心眼的女人,他淡淡地笑,那天在马路边上,夕阳如血,这个女人就那样立在夕阳下,阳光在她身上勾出金色,却带不给她一点辉煌,女人看着她对面那个沉静的男子时,脸上是笑着的,笑容很灿烂,眼底却是绝望的痛。矛盾到极点,也美到极致。一下子就击到他心底深处。震撼归震撼,那时的夏木娜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有着美丽景致的路人甲,会有印象,但不会去刻意寻觅。
世事恁般凑巧,再见面时,居然是那般的jīng彩热闹,可乐在那个人头顶开花时,他笑了,好吧,人要随缘。
这女人就像是冰酒,外表亮丽,手感冰冷,入口甜美。不会品的人,喝到嘴里不过觉得比一般的葡萄酒香甜几分罢了。牛饮几口后,新鲜感过了,便觉得腻了。会品的人,才品得出其中的曼妙。珍贵的冰酒,是给会品的人饮的。
云翼看着女人默默下车,走向她那辆有着招摇的大红色的小POLO,眼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夏木娜。”他唤。
“嗯?”我停下拉车门的手,回过头来,停车场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云翼墨如点漆的眼琥珀般澄透。
“人这一生,路边风景很多。大江大河,崇山峻岭,在在都是景,潭水虽清,至寒至深,而且已是死水,不如往前走,步移景换,也许下一景更适合你。”
我笑,云翼年轻的面孔俊朗分明,在于他们,生活处处都是景。在于我,最好的年华都在一个景边流逝了,守着的那一潭水已是我的全部,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我又是个懒惰的人。
“谢谢。”我说得很诚挚,“再见。”中国的文字很奇妙,明明是分离,非得安上重聚的字。事实上,这世界上说出再见两字后,再不相见的人,比再见的人,多出太多了。
“晚安。”云翼回答,加深了嘴角的笑意,那个说再见的女人,心里想的是再也不见吧。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发动了车头也不回地驶出停车场的女人,如果看一眼倒视镜,便知道生活永远不会如想象般那样如意。
第十七章:生米做成夹生饭
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后,睡意全无。我现在过了睡觉的点,便不容易睡了,和少年时不一样,随时随地倒头便能睡。呆呆坐了半晌,我站起来准备收拾房间。卫生间,厨房,卧室,一间一间清理,所有与刘明轩有关的东西,全部都要清理掉。
十分钟后,我颓然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真要做到全部清理,连我自己都要清理掉了。十多年来,连发丝都渗透了他的气息,除非我剃度,否则如何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