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比惊雷，比闪电更迅捷的动作，因为大雪而显得灰暗的天空都被剑光所照亮。然而除了纵横jiāo错的剑气和愈发凌乱的雪末外，便看不到更多的东西，即使想推测战况也是困难。

是他们所追随着的，并为其向天帝举剑的统帅会赢；还是那个几千年来都保持着不败神话，在普通天人中被美化得几近不似真实存在的斗神会继续端立于神坛之上？

从增长天王到毗沙门天，没有一个人心里有底，只能竭力睁大双眼，徒劳地试图在风雪中捕捉一丝痕迹。

他们的努力没有得到什么回报，风雪静下来的时候，战斗已经停止了。

那柄天界无人不识的修罗刀穿过了银发神将的腰腹，从他的背后直透而出，露出的那一截刀刃上还在往下滴着血。

“帝释天大人！”观战的阿目连等人不禁惊呼起来，在他们这些北方军团神将眼中才是真正战无不胜的军神般的帝释天，竟然也会有输的一天吗？那位天界神话般的斗神，难道就真的不可战胜吗？

腰间的剑出了鞘，冲上去的动作却被毗沙门天所阻止，阿目连对他怒目而视：“毗沙门天，你在gān什么？”

然而增长天王的手也拦住了他，这令冲动bào躁的神将愈发愤怒，冷笑着提高了声音：“看到情势不对就有了别的想法吗，东方将军！既然随着大人反叛了天帝，难道你还想再爬回到他脚下去吗！”

“大人他，并没有输啊！”赶在阿目连口不择言地讲出更多足够让增长天王砍翻他一万次的话之前，毗沙门天说出阻止他的理由。

“什么？”阿目连吃惊地抬头，这才看到，帝释天的腰腹虽然被修罗刀给刺穿了，可场上的情形却仿佛僵持住了。尽管银发神将高大的身躯阻隔了这一边的视线，但是从帝释天手臂抬起的角度来看，他的剑，这时候，应该也已架在了阿修罗王的颈边。

胜利的天平已然稳稳倾斜向一边，阿修罗王松开了握住修罗刀的手，微微一笑：“的确是让我心服口服的胜利。动手吧，帝释天。”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渴望着摘下眼前的这颗漂亮脑袋，如今他的长剑就搁在阿修罗王的脖颈边，帝释天觉得自己的胸口都燃烧起来，喉中仿似火灼，他很冷静地垂下了剑：“就照我们的赌约吧。”

阿修罗王放声大笑：“正是因为作了约定啊……帝释天，杀了我，然后吃掉我。这样，我的一切，包括阿修罗王的力量，就都属于你了。”

一瞬间心口的火热仿佛被硬生生塞进了一团冰雪：“开什么玩笑！我不需要你的力量，也没有什么东西阻挡得住我。难道堂堂阿修罗王竟然连……”帝释天突然停了口，瞳色中闪过一点异样的光，再次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阿修罗王，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去，是吧？”

因为自己个人的愿望，因他个人的私念，而使无数天人流血。这场席卷天界的叛乱，是阿修罗王一手促使的。发下了守护天界的重誓，最后却与这誓言背道而驰，于是宁可将性命也jiāo托在他手上。

——阿修罗王从最初，就根本没想过要活下去。

这对帝释天来说实在太可笑了，但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明白了阿修罗王这样做的原因。帝释天自己是一个为了私人的意愿，可以毫无顾忌地踏过尸山血海的人。所以这样的他，竟然能够理解阿修罗王为什么无法活下去，这件事本身，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何况，他们作的约定，并不是这样。

帝释天想要的，本就不是阿修罗王的性命。说什么将“阿修罗王的力量”也jiāo给他，难道他会需要这种东西吗？

一把拔出了穿透腰腹的修罗刀，帝释天感到后悔。

他们之间的分歧，也许真如天人们所传的那样，就如同“鬼”和“佛”一样天差地远。作了一辈子的对手，也许那样天敌般的关系才是合适的。一直都只是那样的话，这一刻帝释天不会犹豫将剑挥下去。他本不是慈悲的人。

但如今他将剑指向善见城，为的并不是在这里取走阿修罗王的性命。虽然心里的念头还模糊不清，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帝释天知道他是希望对方活下去的。说笑般订下的赌约，那所谓的“一切”里，惟独不包括的就是现在阿修罗王坦然奉上的东西。

多么愚蠢。嘲讽他也嘲笑自己。帝释天闭上眼睛：“我成全你。”

大雪漫天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让我莫名地憋屈啊……

另外，你们不要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