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什么人?练就的来看客人眉眼,就凑过来说:“金爷,有您的,我把它扔在案子下边,就为的看看如今还有没有识货的人!可就没料到您这儿来,现在想藏也来不及了!”
“离西[注释1]怎么的?”
“您别跟我逗,这是什么货您明白,要不剩下半幅,我能露吗?”
“多少钱?”
“跟您讲生意还有我的赚头吗?赏个本儿,给五块吧。”
“多了!”
“多不多您有谱!”
“不值!”
“值不值您有数!”
金竹轩不再说话,把手往口袋伸。他知道口袋里没钱,这是伸给掌柜看的。掌柜的早知道他身上没钱,可不挑破,斜眼看着他。
“哎哟!”老金冒叫一声,“我忘了把钱带出来了。这么着,东西我带走,明日格我再把钱送来。”
“您还是把东西放下,”掌柜也把一只手按在那半幅圣旨上,“等你取来钱再拿走。”
掌柜的知道金竹轩是从不坑人的。多少年来拿走东西不给钱的事决没有过。这么卡一下,为的更激起老金买这件背时货的热心肠。于是一个抓住这半幅黄绫子,嘴里说:“交情呢,交情呢?”一个按住这半幅黄绫子,抱歉地说:“柜上的规矩,使不得使不得。”
两人正在客客气气的互不相让,门外走进一个年轻人,笑着问:“老金同志,怎么回事啊?”
掌柜的一见来了人,放了手。老金把圣旨抢在怀里,抬头一看,看来的是顶头上司康孝纯,一下脸也红了,口也吃了。
“没事您哪,我们在谈生意您哪,是这么回事,我要买这件东西,可早上出来的急,一换衣裳,把钱忘在家里了……”
康孝纯半年来看见老金穿的都是这件衣裳,估计他也没有什么可换的,就问掌柜:“多少钱?”
“五块!”
康孝纯掏出皮夹,抽出一张五元票子递了过去。金竹轩脸更红了,伸手拉住说:“这是怎么说,这是哪儿的话?”掌柜手疾眼快已把票子接过去塞进了抽屉,康孝纯说:“老金同志,您跟我还客气什么?”金竹轩连连点头说:“好,明儿上班我给您带去,再不等发薪那天璧还。”康孝纯说:“这点小事也值当的还?算我送您的!说着两人出了碑帖店。康孝纯也没事,就拉着金竹轩到附近的一个茶馆坐下来,泡了壶茶,就着瓜子玫瑰枣,两人闲聊天。”
“解放前,我靠卖祖上的产业混日子。”金竹轩脸红着说,“这坐机关办公的事,我是头一回干,蒙您多照应了。”
康孝纯坐在对面,像小学生听课似的规规矩矩的听着,然后答话:“您太客气了,我年轻,又是干技术工作的,这领导的事也没做过,你见到有什么缺点,还请多批评。”
“很好,很好,确实是年轻有为。”金竹轩一边说着,一边琢磨,人家对咱慷慨热情,自己不好太不来真格的,就斟酌着词句说:“要说句知己话呢,我倒也想给您提个醒!”
“那好啊,”康孝纯诚恳地说,“您提提。”
“我那天抄写会议记录,就是讨论工字楼苏联专家建议的那分记录。我发现人家都说建议好,一定照办。可就是您……”
“我说建议不完善,应当重新设计。我还画了个图,指明那几处结构强度达不到可能出问题。”康孝纯以少有的激动态度说:“中苏友好我双手赞成,也不能拿专家建议当圣旨啊!他是工程师,我也是工程师,叫我提意见我为什么不说实话,看到缺陷不指出来,等着闹笑话,这也不是对朋友应取的态度呀!”
“不是说您提得不对,我是说别人都没提,”金竹轩说,“嗯,我在旧社会混久了,年岁也大了,跟不上新社会,这个这个,啊!说得不对您别在意,哈哈,胡扯胡扯。”
“不,您提得还是对,我考虑……”
“没什么没什么,对我的工作,您倒是要多批评,多指正。”
康孝纯见金竹轩无意再谈下去,也就不再坚持。他了解老金的出身历史,并不要求他思想作风怎么革命化。便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对您,我就有一点意见。”
“您说,您说?”
“您写报告,作记录全用毛笔。一式三份的稿子您宁可抄三份也不用复写纸,这,按说有您的自由,可我要请您刻蜡版您怎么办呢?”
“嗯?”
“您抽空也练练钢笔字不好吗?”
“劳您操心,我练着呐!”金竹轩十分认真的说,“就是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