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把头摇得跟拨鼓郎一样,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两只手跟追棒一样敲打着白以天的胸膛,带着哭腔责备:“爸,您怎么能这样?妈妈要做这么大的手术,您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她?您刚刚还说您爱我和我妈妈,转眼您就拿国家利益来唬人!”
白以天见白莲生气,立即慌了手脚,嘴巴嚅嗫半天,却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来安慰白莲。
白莲一下挣脱了白以天的手,哭喊道:“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国家没有您,照样运转,可我们这个家,不能没有妈妈!如果您今天敢离开这里,我永远不会原谅您!这辈子您休想再见到我和我妈妈!”
白莲正闹着,白以云突然在这里现身。她抱住白莲,朝着白以天说道:“哥哥,你放心走吧,这里有我。”
白以天不容分说地伸出臂膀,圈住白以云和白莲,低沉地说道:“妹妹,拜托了!”说完,他直接下楼梯,没有回头。
“哥哥,你走好—”白以云看着白以天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使尽全身的力气搂抱着白莲,“呜呜呜”哭成泪人。
白莲被抱得透不过气来,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挣脱了白以云的怀抱。
白以云直接蹲在地上,捂着脸,继续嚎哭,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白莲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白以云在她面前哭,已不是第一次,但哭得如此伤心,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哭法,到底为哪般?她爸爸不就是去援非吗?非洲说远也远,说不远也不远,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而已。
虽然,来医院就诊的人多数选择乘电梯,但也有人选择走楼梯,来来往往的人,见到蹲在地上啼哭的白以云,不禁放慢了脚步,但都没有停下来,毕竟,在医院,生离死别多了去……
白莲被哭得于心不忍,她俯下身,试图扶起白以云,但没有成功。她只好弱弱地劝道:“姑姑,我爸爸只是去援非,又不是一辈子要呆在非洲,非洲的条件是艰苦了些,但我爸一定能够应付。这里是公共场所,人家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真要哭,也要回家哭。”
听白莲这么一说,白以云还真的立即停止了哭泣。她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甩掉白莲的手,发疯似地向楼下跑去。
白莲顿了一下,也跟着白以云跑了下来。
从六楼跑到一楼,白莲一刻都没有停歇,但仍然没有追上白以云,她从来没想到,她的胖姑姑,跑起路来会那么快。
当白莲到达一楼时,她的姑姑已跑进雨中……
白莲见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以云依赖白以天,白莲是知道的。但他们兄妹俩的情感,远不及她妈妈和她舅舅,这样的一次离别,白以云怎么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大冬天的,在雨中奔跑,她姑姑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雨,仍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一阵风吹来,白莲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叹了一口气,折回楼上。
秦朗已经被推进手术房,做术前准备,手术室,家属一律不能进,白莲跟她舅舅、舅妈、爷爷奶奶只能跟在门外守着,为妈妈祈祷……
白以云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狂奔,脸上的泪水和着雨水,尽情流淌,只是心中的悲痛找不到出口,她必须跑,不停地奔跑,直到瘫软在泥水浑浊的地上……
两小时前,也就是在安顿好秦朗之后,白以天单独见了她。
白以天说,他得了脑癌,已是晚期,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活三个月。为了证明他没说谎,他还给她看了医生的诊断证明。
他说,他去西藏的时候,才得知秦朗得了严重的心脏病,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那时,他真的很绝望,大千世界,去哪找可移植的心脏?
后来,他怀着侥幸的心理,自己去医院做了检测,没想到配型居然成功了,真的是踏破铁鞋无处寻,得来全不费功夫!他这个将不久于人世的人,居然还有颗健康的心脏!能用他的心陪着秦朗活下去,那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
原本可以等到他将死的时候,再将心脏移植给秦朗,可秦朗心力衰歇严重,已经等不起,于是,他决定,提前将心脏捐给秦朗。
他说,他的这个决定,刚开始也遭到医生的全力反对!武教授说,从活体取心脏,是不人道的,也是与医德相违背的。
他一次又一次打电话给武教授,说要是秦朗得不到及时救治,那将来他的那颗心,还有什么用?他少活三个月,却可以换取秦朗的一生,有什么不可?秦朗是他的爱人,他愿意!与人道无关,与医德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