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呵呵一笑,摇了摇酒壶,做出一副准备回房的姿态。
周缺却是不肯放行:“到底怎么了您就跟我说吧,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每回提到我和遥遥的事,不管是阿离还是无常爷都是一副奇怪表情。”
谢必安抬手捏了捏眉心,嘴角勉强挂着笑:“你想多了,无救的表情从来都是奇怪的,阿离又日日醉着,他们…”
周缺没说话,只一双眼睛就这么看着他,坚定到甚至看上去有点强大。
谢必安叹了口气,在这样恍惚一瞬的错觉里投了降:“周缺,牧遥不是一个适合喜欢的人。”
他愣住了。
往常他每每想要知道些什么事,除了同样爱好八卦的牧遥,就数谢必安最是温柔好说话,基本经不住他几轮纠缠便都答了,可虽然如此,他却不是个会轻易在背后诋毁女孩子的人,谢必安对每个女孩子都尊重都礼敬,偶尔开一开玩笑也必是相熟之人。
他既问了这句话,便已做好了准备听到一些不会喜欢的回答,譬如牧遥根本不喜欢他这样的鬼,譬如牧遥其实心里早就有意中鬼了,甚至是她其实根本不喜欢男鬼。
可他没有想到谢必安会对他说,牧遥是一个不适合喜欢的人。
他心中隐隐已有了些怒意,嗓音干哑:“这是什么意思?”
谢必安看上去有些无奈:“我没有说她不好的意思。她是个挺好的女孩子,虽然有些过分沉溺于研究稀奇古怪的汤药,又常常逼鬼差尝汤,骗新魂试药…”
“这些我都知道。”周缺偏过头,打断了谢必安的话,“我不在乎她这个,她喜欢研究那些就尽情研究好了,我可以帮她一起研究。”
“那她需要源源不断的鬼为她试药呢?你也能天长地久的去做她的试药人吗?”
“我可以。”
“就算是有朝一日她要给你试忘情的汤,你也可以?”
“……”
岁月匆匆,使生者死,使死者生。
后来的周缺没有想到他会在地府度过了那么漫长的一段时光,但那么多年里的那么多事中,他始终也没法忘记那一年的极乐大宴。
不管是那场万鬼千魂的极致狂欢,还是精彩纷呈的比武大会,抑或只是简简单单的与那位神君的初见,百年过,千年过,他始终不曾忘记。
生命轮回,浩荡不息,此时缘尽,彼时缘起。
今天的周缺是朵不一样的烟火。
自晨起便被两名冥宫里伺候的鬼丫环拖去洗涮打扮,半个时辰后,他半束长发头戴小冠,一身崭新的火焰纹长袍,人模狗样的立在了范无救身后。
不仅他,今日从孟婆庄的一堆大孟婆小孟婆,到天子殿的十位老阴判新阴判,再到无量、千眼、无相、穷恶四位领兵的鬼将,乃至这阴冥中域各殿监察使、掌阴使和鬼王们,全都如此。
半束发、戴小冠、各式各样的新衣裳、一视同仁的火焰纹。端的是,精精神神,神神经经。
就连范无救这样千八百年也不会换一换着装风格的鬼,都被迫严严整整的束起了长发。
不过不同于周缺身上的火焰纹,范无救虽还是一袭墨色的紧身袍子,却用金丝自袍底向上到腰际都满绣着盛放莲花,袖口、领口和腰封则是滚烫的火焰莲花,看上去真是华丽又耀眼,威风又危险。
同样可配一身火莲纹的,除了范无救,自然还有谢必安。
谢必安倒是常常束发没有什么不自在。他身上长袍是同范无救类似的款式,颜色却是洁白如雪。不同于范无救身上的金莲张扬,谢必安的衣服上是用黑金色的丝线绣出的一大片墨莲。
那丝线是用一种名为鸦心石的东西耗百年力气磨成细末浸泡染成,而鸦心石自地府成立至今,将离也就寻到了拳头那么大的一块儿,全用在了谢必安的这身衣服上。那不是珍贵二字可以尽言的。
雪色长袍披在修长挺拔的身躯上,开出墨莲朵朵,今日的谢必安就是一抹行走在水墨画中的人间绝色。
至于眼下这片硕大无边的黑云之上,那位绝对的主角,将离青丝挽起,头戴冠冕,眉心烙着红莲,妆容一丝不苟。
似乎除了那一夜的业都惨剧,周缺从未见过如此火红的颜色,耀眼到就好像将离那一身的帝袍都是拿了红焰织成,滚着金边,娇娆身姿仿若一簇永燃不灭的业火,面容艳丽而炽烈,璀璨如骄阳。
今日的将离,真正是个冥王,是个大帝,是个一眼扫过去,周缺就想跪的君主。
北帝乐熹筹备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