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低着头似乎在跟她说话, 又似乎在喃喃自语:“走了啊?走了啊,走了也好……谁……凶……”后面声音低了下去, 含含糊糊的听不清楚。
林卉疑『惑』停步:“舅舅?”她略微扬声, “走了。”
“啊?”张阳回神,愣愣然看着她们。
“一起去新宅那边呀。”林卉指了指他脸上淤肿, “我把『药』放在那边, 待会让大熊给你抹点『药』。”
“哦。”张阳恹恹地应了声, 慢腾腾抬脚跟上来。
林卉狐疑地打量他两眼,再看向熊浩初, 后者朝她摇摇头:“走吧。”提着她的背篓率先前进。
林卉耸了耸肩, 追上去,问起县城里的情况:“你是自己去找的县令, 还是找的韩老?”
熊浩初顿了顿,答道:“韩老。”
林卉没注意到他那一刹那的异常, 犹自猜测道:“这位县令是不是记仇上回没把你弄倒?不对啊,要是记恨你的话,怎么在你不在的时候针对咱村?”
熊浩初面『色』沉静:“富佑村的纠葛起源于我,若是因我之故, 累得村里这么多人受罚, 甚至受牢狱之灾, 村里必定与我生隙, 若再加把火,这梨村我必定待不下去。”
不过是简单的借刀杀人罢了。
林卉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富佑村那帮人也是被他利用的?不对, 那分明是罗元德搞得鬼啊。”
“不过是那县令趁势而为罢了。”这是为他儿子找回场子呢。熊浩初唇边含讥,“真是父子情深呐。”
林卉不敢置信:“他就不怕韩老吗?”
熊浩初脚步不停,冷眸微眯:“韩老乞休了。”
林卉『摸』『摸』下巴:“所以,他上回只是做个面子工夫?”还拐着弯折腾。“这么记仇的吗?”
熊浩初嗤笑:“小把戏罢了。”
林卉白他一眼:“你现在也是普通老百姓一枚,若不是有韩老,你以为就能讨得了好吗?”韩老总要离开,他们还得在这县令手底下过日子……她愁眉苦脸,“总这么折腾也不是个事,以后怎么办?”
熊浩初看她一眼,问:“你害怕吗?”
“怕什么?”林卉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只看到他刀削般深刻的侧脸,以及,颇为严肃的神情。
她顿了顿,“你是说……”她压下话头,低头想了想,小声道,“其实,我还是有点怕的。咱们的房子才刚弄好,日子也越过越好了……这时候得罪了县令,咱们以后……会不会被迫离开?”
熊浩初沉默片刻,抬手『摸』『摸』她脑袋:“放心。”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话间,新宅便到了,俩人,还有身后仿佛神游天际的张阳一块进了新宅。
林卉先给他们拿了『药』,随意找个屋子,熊浩初在里头给张阳擦『药』,她则站在门外询问他们今儿的具体情况。
听说他们被抓到城里,也没审问也没责罚便被扔进牢房,一直到熊浩初请了韩老来赎人……林卉心里更担心了。
不提韩老的恩情,这事果真如熊浩初说的那般,这位县令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吗?
不过这会儿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饭得赶紧做了。
林卉也不用动手,喊了两名『妇』人暂且停下手头的绣活,先紧着做饭。
林卉瞅着这些人皆是面黄肌瘦一脸疲态,估计这段日子都没怎么吃好,便没敢让他们做太难克化的。
切成块的红薯加到米粥里,熬得稠稠的,又带着红薯的香甜。
新宅这边的大厨房是往大了做的。一整排的灶台,光灶眼就有五个。村里倒腾来的锅小,也没法一次煮够十八口人的米粮,林卉干脆让她俩同时开了两锅,每锅煮的满满当当的,一锅怎么着也够十个人吃了。
然后再切上一点她腌的豇豆,也即是酸豆角——切成指节长短的酸豆角,只需略下点油炒一炒,又下粥又好吃。
鸡蛋也不整那些虚的,直接水煮,一人一个,清淡又营养。
粥比较不抗饿,她又让她们再煮上一锅芋头跟红薯,爱吃红薯便吃红薯,爱吃芋头便挑芋头,随各自口味。
完了这顿简单的午饭便妥了。
问题是采买的辛远一行还没回来,大伙没碗吃饭啊。林卉没法,便让他们每人先吃枚鸡蛋填填肚子,不够的再拿上一个红薯或芋头。
她觉得让人挨饿了很抱歉,殊不知这些人都不知道多久没吃上一顿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