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呢, 这段日子,大伙都警醒些!”郑里正说完话, 叹了口气, 朝大伙挥挥手,“行了, 都忙去吧。”
聚在祠堂前的村民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心情都有些沉重。
“难怪里正前些日子让我们别卖粮……”
“啊,好不容易太平下来……”
“对了, 大熊家那些下人, 是不是……?”
“我看像。”
“哎,这世道啊……”
……
熊浩初俩人亦然面『色』凝重地往回走。
待人群走远了, 林卉终于忍不住,问道:“大熊, 你什么时候出发?”
“再等等。”熊浩初神『色』淡淡,“还不够。”
林卉皱眉:“峸阜的百姓都已经跑到咱们这儿了,还不够吗?”没错,郑里正刚才召集大伙, 说的就是峸阜的事。
峸阜水灾彻底爆发, 流民外涌。临近峸阜的潞阳这俩日便开始出现流民——不, 不是出现, 是一大群涌过来。全是从南边过来的。
潞阳县城直接设了关卡,不让流民进城,这些人便开始往四处村落散开。
郑里正今儿跑了趟县城, 看到路上状况顿时心惊,办完事立马跑回来跟族老们商量。
他们村在潞阳县北边,虽还没遇到流民,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今已是冬月下旬,虽然还不到下雪的境地,『露』宿外头依然容易冻着。峸阜的老百姓宁愿冒着冻病的风险也要跑出来,可见峸阜情况不容乐观。
故而,林卉才有此一问。
熊浩初低下头,对上她不赞同的杏眸,沉声道:“在某些人眼里,百姓不过是草芥,只要不影响他们升官发财,死得再多,他们也看不见。”
“可是现在——”
“他们早该跑出来了。”熊浩初转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眸底的冷厉,淡淡道,“峸阜应该早早就封了,若不是我让人过去捣『乱』,这些老百姓们估计都要饿死在峸阜。跑出来,还能有几分生机。”
林卉悚然:“他们怎么敢?”
熊浩初冷笑:“他们有何不敢的?”顿了顿,他解释,“朝廷初定,很多官儿都是前朝归附,有问题是正常。现在峸阜的情况提前暴『露』出来,朝廷才能尽快处理。”
林卉默然,半晌,道:“话是这么说……不能用别的法子吗?”
“……”熊浩初低头,看她神『色』郁郁,安抚般捏了捏她手心,“相信我,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现在咱们只需要……等。”
也只能等了。
接下来,梨村的日子依旧如常,又仿佛不太一样。
除了日常的活计,村里人还多了一项工作——巡视。
不拘男女老少,郑里正把村民分成若干小组,从早到晚,保证每个时段都有人在村子周围四处巡视,尤其是村口处。他还让大伙弄了个木栅栏,将村口围了起来。
对此,林卉曾私下问过熊浩初,不过是流民,为何要如此谨慎?
熊浩初当时只说了句:“人饿狠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林卉便默然了。
她没有经历过饥荒跟战『乱』,可原身记忆力有。只是原身被保护得很好,除了挨饿,并没有见过太多的残酷,偶有发生,也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并无亲见……导致她现在对这些并没有太大的概念。
转天,他们村果真迎来第一波流民。
不是零星几个。
男女老少,拖家带口,浩浩『荡』『荡』,足有几十人。
巡视的队伍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立马敲响铜锣。
这群流民看到栅栏的时候便已经有些迟疑,再听他们敲响铜锣,登时『骚』『乱』起来。
巡视队伍紧张地抓紧手里棍子。
听着动静跑出来的村民没到村口,就看到隔着栅栏对峙的两帮人——不,不算对峙。
那群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流民隔着栅栏跪了一地,对着巡视的村民磕头哀求。
走近了还能听到呜咽哀泣。
梨村诸人面『露』不忍。
匆匆赶来的郑里正越过人群,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们:“我们村也没处安置你们……”
那群流民哭声登时大了起来。打头一名清癯消瘦的汉子咬了咬牙,噗通一声跪下来:“我们也不进去,只求大家能施舍些米粮……我们已经快两天没吃上东西了,大人还能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