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转身,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群手拿长刀的官兵从山林里蜂拥冲出,顷刻间便将青钰团团围住,刀尖泛着冰冷的寒光,直直指着她。
青钰平静的眉眼,一刹那阴寒至极,她猛地转身,怒视着缓缓走过来的人。
南乡县令高平。
南乡是偏僻之乡,天高皇帝远,加之上头刺史毫无作为,官官相护,此地更是无人管辖。高平本是区区九品芝麻官,是个连京师都不曾去过的庸才,却在此地与当地商贾合作贪污,只手遮天,不知草菅了多少人命。
几日前的一幕幕又再次闪烁在青钰的眼前。
南乡频发蝗灾,百姓难以吃饱,官官相护,克扣粮食,君延为此十分不满,一心为百姓请命,却被这高平屡次欺辱阻拦,甚至动用了武力,企图恫吓君延,让他罢手。
在那个深夜,君延负伤归来,青钰见他背上刀痕狰狞,直接吓得哭了起来,给他上『药』时,连手都在抖个不停。
“高平乃颍川高氏一族的庶子,沾亲带故,以高氏恐吓我。”君延忽然开口。
清夜幽幽,四方寂静,青钰停下了手,深深地凝望着他的侧脸。
她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水眸的光倒映着一片烛火,君延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掌心的温热传达到她的手背上。
他回视着她,淡淡道:“阿钰,你可知,两年前我为何会突然离家?”
“夫君说过的,是家中束缚太过,夫君不愿受拘束。”
“这只是其一。”君延微微一笑,气质一如既往地清雅矜贵,“其二,便是如今朝中的明争暗斗。”
“我父乃是多年老臣,亦是开国有功之臣,但两年前,太子与齐王夺嫡之争惊天动地,朝中党争严重,两级分化加剧,各大士族趁机牟利,各怀心机,『奸』人无恶不作、耀武扬威,忠臣备受迫害,甚至被诬满门。无人为百姓着想分毫。”
“那年,我父亲因被牵连入朝中党争,也受到了弹劾,他这些年多韬光养晦,绝无半分弄权之心,惟愿家族无恙,安享晚年。先帝年迈昏聩,受小人谗言,以为我父亲心生反心,便一心要杀我父亲,表面上虚与委蛇,实则暗中杀机四伏,甚至命人召我入朝为官,以此为筹码要挟父亲。”
“当时我年少纨绔,不知朝中争斗,我父亲知我此行必凶多吉少,便让我远走离家,保全自身安危。覆巢之下无完卵,倒不如一搏。”
“我便当真逃了,钦差来时,我早已不知去向,先帝看我纨绔,觉得我不成气候,这才暂缓对付父亲,后来齐王太子争斗愈烈,更是无暇顾及。阿钰,这些年我迟迟不归家,一为家族安危,二是为你。”
青钰睁大了眼睛,双手握着他的手,无声地安慰他。
君延语气微重,“高氏、王氏,包括淮安侯、清平候、镇国公等一方权贵,这些年越发猖獗,阿钰,这两年,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如今高平以『性』命威胁我,可我不能退让。”
“我一旦退让,南乡县的百姓一定会活活饿死大半,他们只手遮天,谎报灾情不过易如反掌。如今新帝继位,百废待兴,必会整治朝中风气,我若能等到监察御史前来,便能救下这一方百姓。”
“大丈夫不能见世间恶事而不为,只委屈你,会受我连累。”
他说到此处,十分疼惜地抚着她的长发,青钰眸底水光闪动,伸手抱紧他的腰肢,把侧脸贴在他的背脊上,坚定道:“夫君,我明白你的坚持,我夫君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阿钰一定会支持你的。”
两人夜晚无眠。
翌日,高县令却亲自带着衙役闯了进来,见君延不在,便命人疯狂打砸。
君府中的下人慌忙冲出来,大喊着:“你们要干什么!住手!”却被人一刀刺穿了心脏,无声无息软倒下来。
青钰吓得小脸惨白,却实在不能看着家被人毁了,便扑过去拦在家门口,打着颤道:“你们不能闯进来!这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在整个南乡县,本官就是王法!”高平轻蔑一笑,又上下打量着一身布衣的青钰,『摸』着下巴,眸子闪着隐晦的光,“早就听王妈妈提了你,今日一见,果真是长得水嫩。想不到君延这小子,还能娶一个这么美貌的娇妻,不如跟着本官如何?本官一定让你锦衣玉食的,好生宠你。”
高平一步步『逼』近,青钰便一步步后退,直到背脊贴上了墙壁,高平猛地上前,将青钰一把扯入怀里,笑道:“上回王妈妈叫你跑了,这回本官可得把你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