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恒今年二十有余, 身材修长, 面目俊雅,一袭锦衣华服,腰缠白玉佩戴,发髻整齐, 簪以雕花玉饰,风度翩翩, 颇为瞩目。
他正自坐在檐牙雕琢的湖心亭内, 手持一把剑穗慢慢抚『摸』,遥遥相望园中清粼粼的一池碧波, 眸光深远, 神『色』若有所思。
虽然今日天光甚好, 柔风轻拂,乔木林柏间暗香隐隐, 池内游鱼摇曳, 水上荷花亭亭, 身侧有美貌婢子服侍, 面前小几上摆着一盘白生生、甜糯糯、精心烹制的软糕,公子恒的注意力却全不在美景、美食、美人上, 反倒眉心微微蹙起, 神『色』略有凝重。
不多时, 远处走来一个短打长脸的侍从,凑至公子恒身边,低声道:“公子, ‘钓叟’前来拜会,现下已至厅内。”
“钓叟来了?”公子恒神『色』微微一怔。
这‘钓叟’本名不知,据闻是个隐居深山的策士,公子恒十八岁时外出猎虎,不慎跌落山坳,昏厥过去,醒来时察觉自己已被一白发老者所救,那人便是‘钓叟’。
为报答救命之恩,又因察觉钓叟谋略深远,眼界极宽,胸有丘壑,公子恒便求钓叟出山,愿为钓叟养老。钓叟虽在他苦求之下勉强答应,却不肯如其他客卿一般入住府内,而是自己在城中寻了个热闹之处住下,只道是‘为王求真’而已。
因为混迹红尘,钓叟消息极为灵通,对百姓生活,国家政策都有自己一套想法。公子恒受他帮助良多,知道钓叟若无大事必不会前来的,便立刻从容起身,步履飞快地离开湖心亭,前往大厅之中会见钓叟。
公子恒一入大厅,便躬身一礼,道:“钓叟前来,弟子实是心中雀跃。”
——他自然并非是钓叟弟子,但脸皮极厚,看钓叟未曾亲口直白否认,便厚颜自称,对待钓叟更是体贴殷勤,礼仪周全。
“公子多礼。今日老夫前来,正是为了恭喜公子啊!”钓叟话一出口就叫公子恒吃了一惊。只见他眉眼舒展,笑容盈盈,红润的皮肤更是显得那双眼睛毫无老态。
可公子恒听了这话并未喜形于『色』,只是坐在桌边,叹道:“哪有甚么喜事?钓叟莫要愚弄弟子。昨日深夜,弟子方才知晓褫国公主珺惨死野外……当时大路不远处,正有一群侍卫尸身,七零八落地到处都是,皆佩戴褫国皇室令牌。据说当时大约是有一群强人从山丘两侧冲下,二话不说便把护送公主的队伍冲散,屠得一干二净,其中甚至有被箭矢『射』穿而死的!公主珺带着几个亲卫匆忙逃跑,跑了不到五里,也被追上,干脆枭首,残杀殆尽……唉!”
他怒气之中夹带一丝沉重。
须知□□乃是诛国最为紧要的战争利器,而知晓褫国出发方位、时间、路途准确位置的,在燕国内只有燕王、他、公子珏、公子闵、公子琛、大司马付岩而已!
若不是他兄弟朝臣所做,那也同样可能是褫国出了问题,更为糟糕的情况则是两国联姻之事已被慜国知晓,他们刻意来驱人杀了公主!
“可怜那公主珺也是堂堂一国公主,褫王第一美人,竟然死得这般干脆可怜。那些强人没抛下一具尸体,皆是默默收走了,甚至不肯就地敛埋,让人无处寻找。”公子恒长叹道,“现下不知燕国那处如何交代,不知父王那里如何言说,吾心中焦灼,如何能喜!”
钓叟微微一笑:“公子恒莫要慌『乱』,老夫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请钓叟指教。”公子恒一改方才神『色』凄苦、哀叹连连的模样,转而目光直直向前,凝视钓叟,双手放于膝上,正襟危坐,脚跟紧贴大腿,变得专注且谦恭。
“今日我在街上,看见一位勇士,名为‘宁孟’,将公子珏发布的告示揭下,抬起那颗世所罕见的巨大圆木,从西墙徒步走到东墙。公子珏也为之勇壮而现身相邀,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臂膀。”钓叟并未直接言说,而是先提了一句今日早上发生的震撼事件。
好在公子恒早已习惯了钓叟的说话方式,并不急迫,随之询问道:“那想来此人已被三弟收入囊中了?”
“非也,此人声称自己曾为现在主人的父亲所救,为了报答恩情,他拒绝了公子珏。”
公子恒这下才来了兴致,神『色』微微讶然,笑道:“吾那王弟素来心高气傲,纵使这次为了颜面不当面发作,心里定是极为不忿的。宁孟……这名字吾从夏侯舀口中听过,据说此人有倒拔老树之力,是百年难遇的猛将苗子。吾本欲快些与他接触,谁料到突然得知公主珺之事,因此才没能前去。只是没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