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蒙离开了副将营帐。
她未曾再次徒劳地寻找另一位副将的踪迹, 而是通过自己在燕军内生活发现的军伍习惯, 转而『摸』到了粮草与马匹的所在位置。
依然是毫无技术含量的杀戮,张蒙只是挥剑,挥剑,再挥剑。守卫, 马匹,全部被她杀死, 而她也刻意抢走尸体原本手持的纸灯笼, 随手掷入了粮草之中。火焰伴随浓烟渐渐翻滚冒出,张蒙在隐身的帮助下吞服『药』片, 转为男『性』, 穿回衣裳, 施施然离开了『惑』城。
她听到不久之后,身后传来了大喊走水的嘶嚎, 火焰熊熊燃烧的噼啪声音, 杂『乱』的奔跑声, 铠甲碰撞摩擦声……而在其中, 泼洒水的声音显得如此低微、轻忽、毫不起眼。
火焰在熊熊燃烧,刚刚从本地红楼中被下属扯起, 衣衫略显凌『乱』的中年男人站在被点燃了的粮草边, 声嘶力竭地叱骂着兵卒灭火。
大火足足燃烧了一个时辰, 甚至将周边许多民宅农舍也一并点燃。等到火焰扑灭,粮仓里只剩焦黑的余烬,空气中残留浓郁的灼烧臭味, 地面上也尽是张牙舞爪的灰痕。
中年男人正是慜国驻城副将之一,刘伯恩。他面『色』惨白难看,咬牙切齿的红着眼睛怒视这片焦土,倏忽如猛虎般暴怒,朝身边人吼道:“怎么回事!那群巡逻的、看火的、守门的,都是死的吗!?这么大的火怎么点起来的!”
旁边一个打扮是个低级武官儿的年轻男人小心翼翼回答:“回副将,此处隐隐有火油气味,许是有人刻意纵火。看守粮仓的兄弟们都被杀了,脖子拧断扔进仓内,已化作焦尸了……”
这还真是死的。刘伯恩咬紧牙关,狠狠瞪视年轻人一眼,把后者瞪得缩了脖子低下头去。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左右环视一圈,如同抓住了藏匿在洞『穴』中的貂儿『露』出的尾巴一般,恶狠狠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喜意:
“吴起人呢!?他同为副将,嘴里说着什么为国为民,但现下起了火人都没影!他不是一直住在营地中吗?他人呢?也死啦!?”
众将士面面相觑,方才那个开口答话的年轻人硬着头皮,面现难『色』,声音艰涩道:“回刘副将,火起时有人去叫吴副将,结果发现他死在营帐中……”
“……”刘伯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吼声更大,“他妈的,怎么死的?!他营地就扎在中间,周围全是兵。两千人呐!就是两千头猪,也不可能一个也没发现吴起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吧!”
“卑下也不知这事如何发生的。”年轻人语气中带着些许恐惧与茫然,“来人看时,吴起副将手里拿着他的匕首,上头全是血……像是『自杀』。”
“什么?怎么可能?那小子不可能『自杀』!”刘伯恩压根儿不信。
“卑下等也不信啊。”年轻人的呼吸粗重起来,他不断地吞咽着唾沫,额上冒出涔涔冷汗,握着刀柄的手攥得紧紧的,“但,但营帐内除了尸体,还有一行字,奇奇怪怪,方方正正,看不分明,不知是何字迹,是用吴副将的血写成的……”
几个进了营帐的兵卒脸上现出戚戚之『色』。兵卒中弥漫着一股惶然氛围。前途大好、武艺高强的副将在几千个兵的围拢中无声无息『自杀』在营帐,地上又有一行莫名其妙、不知写的什么意思的字迹;被拧断脖子、连挣扎也来不及的数个兵卒,骤然燃烧的粮仓……
漆黑的夜『色』下,众人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森冷寒意。刘伯恩也听明白了这话蕴含的意思,不禁打了个寒颤,强行镇定道:“少在那宣扬鬼神之事!鬼神是站在我慜国这边的,懂不懂?都是意外罢了!吴起他心志脆弱,怨不得谁。我等兵强马壮,此番小小挫折,根本不值一哂!”
“刘副将,刘副将!不好啦!——”一个兵卒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脚下一绊,跌倒在地,脸上划出好大一条口子,却是丝毫不顾,只满面惊惶绝望,嘶声道,“马儿死了,全死啦!好几个骑兵已是哭得不能自已……”
“……你说什么?”
“呜呜呜,马儿死了,三百匹,全死了,一个没活啊!”
“死了,死了?全死了?那骑兵岂不是废了?怎么办?那马儿多珍贵你知道吗?他妈的,它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刘伯恩一愣,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往上流窜,直叫他硬生生打了个哆嗦。深夜的风似是过了冰水,秋日的萧瑟吹入他心间,方才扑火时满身的大汗刹那化作冰水,乃至一时之间竟然不能站立,踉跄了几下。
“刘副将!”身侧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