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离开之时,方丈就已经胡须雪白,想必如今更加垂垂老矣了吧!慕成雪想到此处,不禁加快了脚步,近乡情怯,脚下步伐虽快,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慕成雪才站到了大殿门前。殿门大敞着,在外面便能看到里面金碧辉煌的高大佛像和满殿的烛火摇曳。
慕成雪神情恍惚,一眨眼似乎便要回到去年十月。她带着满身的伤,将父王和王兄的遗体带到了寺门前。
可是寺内的和尚却不准她进去,说血迹会玷污了佛门圣地。
那时她早已杀红了眼,带着噬血的笑意举剑便要劈向那和尚,那时的她便是那样,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什么无辜不无辜,该死不该死,在慕成雪眼里早没了区别,打下大梁江山的镇远王府没了,世人哪里还有颜面在世,合该天下人陪葬!
杀戮之声在永祚寺响起,是方丈出现了,那个白胡子的老方丈站在了她的面前。将她和父王,王兄带了进去。是他,平息了自己就要走火入魔的怨念。
慕成雪收回回忆,整理了一番衣服,这才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还未到做晚课的时辰,殿内并无几人。
慕成雪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殿内。还是从前的陈设,燃烧着的香炉内散发出的依旧是熟悉的气味,慕成雪一抬头迎上了佛像的目光,垂眸浅笑,俯视众生,一如从前的安详。
“不管何时何地,佛都不会变啊!”慕成雪不禁喃喃自语道。
慕成雪收回视线,环顾四周,并未看到方丈,随即又迈步向里走去。
“这位施主,可是在找人?”慕成雪正探着头找人,就见一小和尚缓步走过来,双手合十,同她恭敬的说话。
慕成雪亦双手合十,回了一礼。
“我是来找慧能方丈的。”
小和尚面色一沉,“看来小施主要白跑一趟了。”
“这是为何?”慕成雪问道。
“慧能方丈在半年多以前便圆寂了。”小和尚神情哀伤,低头念道:“阿弥陀佛!”
慕成雪一人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可能就圆寂了呢?她离开的时候,方丈还好端端的,短短半年就……
慕成雪无法接受,看着小和尚就要走开,慕成雪快步上前拦住他。
“你可知道,慧能方丈是何时圆寂,半年前他的身体仍然硬朗。”
小和尚见慕成雪满是焦急,便说道:“大约是去年的十月底,寺内有些师叔也奇怪慧能方丈为何突然圆寂,但是事实如此。”
小和尚说完话便乖巧的站在一旁,以防慕成雪还要问他什么。
慕成雪的眼泪夺眶而出,十月末,在她死去十天之后,方丈便圆寂了。让她如何相信方丈是安然圆寂的,让她如何能不怀疑,方丈是受了她的拖累才猝然离世。
小和尚哪里见过女施主哭得如此伤心,顿时慌了神,忙安慰道:“施主,你莫要太过伤心,人之生死,各有天命,方丈乃是功德圆满才离开的。”
“方丈遗骨在何处?”慕成雪忍住抽泣问道。
“在崇文塔内。”小和尚立刻回道。
慕成雪点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殿外走去。哪里有什么生死有命,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已。
小和尚看着慕成雪落寞的背影摇摇头,转身继续去清理香灰了。小和尚原本是侍奉方丈起居的,慧能方丈圆寂后,他便按照慧能方丈的嘱咐来此处清扫佛殿了。
他也不明白为何要让他来清扫佛殿,只是方丈的嘱咐他不明白也要照办。
大梁寺庙之内,佛家方丈圆寂要先为其浴亡,随后给死者穿衣,抬进寝室,举行入龛佛事。第二夜整夜念经,再入龛。第三天在寝室先举行移龛佛事,然后移龛到法堂。
移入法堂后,举行锁龛佛事,而后锁上龛盖。接着便是举哀的仪式和奠茶汤的佛事。再次举行起龛佛事,由法堂起龛到山门口,在这里转龛向里。这时供香花、茶汤,举行转龛佛事,鸣钹直至安葬的地方。
到了葬处,先烧香奠茶,再行秉炬,火葬后收骨、拾白骨,然后安骨,迎之于寝室举行佛事。再行起骨佛事,举骨到塔所,在塔所举行入塔佛事,这样才算入骨于墓。
永祚寺的崇文塔放着的便是历代方丈的舍利子。
慕成雪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崇文塔,崇文塔一共七七四十九重,每重皆有九九八十一个台阶。方丈的遗骨便在第四十九重。
慕成雪站在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