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沉甸甸的，女孩儿已经安稳睡过去，大金乌不禁想起当年母亲帮助毕月轮回时说的那些话，她以为那是自己与毕月相逢的开始，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便相逢过。

头顶上的月亮亮得很，凡人爱把时空相思寄予头上的明月，却不知明月尚且无法左右自己的阴晴圆缺。

毕月，不，扶桑，你还记得么？

混沌未开的时候，曾有个人，他在你脚下死去，黄土掩埋了尸体，海水卷走了黄土，太阳晒干了海水。

我就是当年那个人。

岱舆扶桑，你还记得么。

梦醒过来，脖颈一阵发凉僵硬，毕月动了动，只觉得酸痛。

不过一夜工夫，眼前的帝兄已然变了个模样，穿着一身白雾化衣，虽是金线滚的边，但相较以前，甚是朴素。也只有头上红色的发箍用东海硬玉镶着。

此时，两人坐在树杈上，榕树的叶子密密麻麻将两人包起来，帝兄倚在树杈上，怀里紧紧抱着自己。

毕月想着自己一动他必然醒了，便继续躺着，透过枝叶看外面的风景。

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越是静谧的地方越恐怖，越是不想遇到的事情越能碰见？

毕月细细听着林子里的动静，还未等细想接下来要做什么，就见林子前面的空地上闪过一个人影。

毕月往前探了探，将树叶扒出个清晰的缝来。

那是个凡人男子，嘴边密密的大胡子，人长得倒还算秀气，只是那胡子……

算了，说不定是人家的癖好呢！不过他这个人穿着讲究，一身黑底银云纹衣，配了块上好的黄玉，凡人中，能配上这般玉色的，只怕非富即贵。他还背了一个行囊，手里提把剑，风尘仆仆，身后好像还跟了个麻烦。

“我说了，我不买，你干嘛一直让我买！”男子吼道。

没想到后面又跟着一个男子，那个男子就不如他讲究了，只不过寻常衣物，倒是抱着好大一块包袱。

“江兄，

我真的不买！”

“夫涯，在蓬莱我还没见过不用龙寸草点灯的人呢！你看到前面的大雾没？你走不出去的！”

夫涯？他就是夫涯！毕月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我都跟你说了，我是来求仙的，但是我没有法术，帮不了你！”

“我研究过你的命格，你一定能遇到贵人的！”

毕月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强买强卖么？还让人家去送死！

毕月用了涣散术，如同粉末消失一样，从大金乌怀里逃出来，不愿惊动他。

“江兄，我夫涯对天发誓，等我学会法术，一定一定帮你，好么！”

“夫涯兄，你相信我好不好？你只要跟我去泗水，一定能遇到贵人的！在蓬莱不可能的！”

夫涯被那人缠烦了，踏步而去。

夫涯？果真是夫涯！他们这么快就遇到夫涯了！毕月想着，既然遇到了，就不能让他们走了，便站在帝兄对面的树上喊道：“喂，你们打扰我哥哥休息了！”

两人一怔，抬头往周边望去，四下无人。

姓江的男子抱紧了行囊，吼道：“是英雄就站出来，躲在背后算什么！”

“我们无意冒犯，还请问您是何方神圣？”夫涯亦喊道。

“适才小妹胡闹，让两位见笑了。我们兄妹二人，乃是海外人士，这几日来蓬莱修仙，得遇二位，实在三生有幸。”大金乌已经醒了，从树上飞身而下。

毕月本是爬到了对面的树上，看着仙衣缥缈，突然有些不适应。

似乎……帝兄年轻了很多，拂面而来尚且透着墨梅的香气，也有不少人喜欢这等仙人，说他们是逍遥轻松，两袖无风，不惹尘世半点尘埃。

可她觉得这样的人总多了几分阴气，帝兄最好看的时候，只有她知道。

那自然是他凯旋而归，梨花树下，芙蓉渠旁，金袍拖地，扶桑剑响，他的意气风发，雄浑长空。

“小妹，小妹，毕月！”

大金乌连喊三声，毕月才反应过来，急忙跳下树，差些摔了个踉跄。

“阳城夫涯，这位是泗水江野，见过两位。”

大金乌一愣，刚才他没听真切，因为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夫涯，还是在鬼林之地。

然而毕月的关注点似乎不在夫涯上面，而是——

“江野？你叫江野？”

江野回道：“是的，姑娘认识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