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许柔从小阁楼里醒来。推开窗子一股清新的空气一扫屋子里的潮闷。她洗漱完毕拾起小包和相机下了楼。昨晚睡得不怎么好,倒不是因为换了个环境让她不适应,而是因为她心里默默地觉得这环境太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才感到彷徨,对着天花板发呆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进了梦乡。
住处转角有一个早饭摊,卖着特别具有地域风味的早饭:葱包捆。她很久没吃过这么市井的早饭了,寻着香顿时觉得胃口大增。
“老板,来两副。”
“好嘞。”老板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力气倒是不小,麻利地压着面皮,一会儿便递给许柔热气腾腾葱包侩。
只是当许柔才伸出手,那老妇人的表情顿时呆若木鸡,**道:囡囡?
囡囡,她疑惑地看着老妇人的脸。这词儿在南方城市类似于宝贝的意思。一般谁家生了女娃,长辈们都会这么唤,亲切呗。许柔也很喜欢这词,上下齿轻咬舌尖发出的颤音让她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只是这当口,一个陌生老人摆出一副惊觉的表情盯着她看,到让她浑身不自在了。
“您说什么?”
“你是孙家的囡囡对不对?”妇人抓着她的手不依不饶地问。
“不是。你认错了。”她慌张地挣扎着摆脱妇人的手,仓皇而逃。差点和一个行人撞上了,那男的见有个女孩子朝自己这边跑来,立马掉转车头,偏偏就这么撞在树上了。
连带着车里的画笔颜料稀稀落落地掉了一地。
“对不起。”许柔连声道歉,俯身拾起地上的东西。那男的也恰好弯腰拾笔,手就这么碰在了一起。许柔连忙起身,尴尬地低着头。
“对不起,我跑的太急没看路,对不起。”
“没事儿,幸好没撞到你啊。”那男的声音特别的磁性,惹得许柔不禁抬头。居然是他!
她认得这个人,那次在情人节的会员派对上,她记得他最后一个到场,背着大包匆匆签下了旅游协议书,只留给她一个单薄的声影。
“你的手没事儿吧。”他皱着眉指着许柔泛红的手。她的右手虎口有一个不太好看的印子。虽然还不至于到毁容的地步,但许柔每次一敲打键盘,眼睛总能撇到那一道月牙伤痕,心里就不由地恐慌起来,脑子仿佛就要裂开,蹦出东西一样。所以,她并不怎么乐意让人窥见她身上的这个小疤痕。
许柔自卑地缩手,把东西往那人身上一塞,转身逃入西湖的林荫里。也不知道这么匆匆踱步了多久,她终于找到石凳坐了下
来。低头抚摸着右手,红晕已经淡了很多,刚才那位老妇人抓她的力气实在大了点,她又是疤痕体质,微微一碰就会泛红。
许柔轻轻地吹着自己的右手,心里开始对那老妇人起了疑心。那老妇人的眼神里折射出的信息是:她认得她,不仅认得,还很熟悉。她都叫她囡囡了还不熟么。
而且那老妇人竟问许柔是不是孙家的囡囡。孙家,她依稀记得她的几个远方亲戚是姓孙的,而且都在南方。不过,这2年她除了在杭州工作外,可从没有听说他们家在杭州有什么亲戚的,更别说熟人了。所以当她填饱了肚子之后,想当然的认为那可能是一场比较牵强的巧合。她不认识那个老妇人,那个老妇人肯定认错了。
她带着笃定的心情,领略起了西湖的美景。虽然才初春,没有姹紫嫣红,却让西湖的景色有了一种丹青描绘的感觉,素雅脱俗。她喜欢这里,走过千山万水,她还是喜欢这里。
她喜欢这里,这里比哈尔滨更像她的家。她属于这里。许柔这么想着,心情也变得大好。她一直认为,在都市里生活,归属感太重要了。现在她找到了归属感,所以她兴奋,她激动。她想找人一起分享。
那个人是谁?她在季森海和白译菲中间踯躅了半天,终于还是在早晨8点把骚扰电话打给了白译菲。
“许柔!”当白译菲带着怒气站在许柔的面前,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时正散发着熊熊的火光。许柔依旧温柔地带着微笑看着白译菲浑身上下刚起床的造型。
“看什么看,我知道我造型欠佳,还不都是你一个夺魂CALL。说,大早上搅我清梦把我叫到西湖边干嘛?”
“嘘!”许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此时无声胜有声,感受下周六早晨的西湖。”
白译菲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哈欠连连地靠在椅背上。微风习习带着湖山的湿气顿时让她疲劳了一周的脑神经也变得清爽起来。于是,刚才的不满也就减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