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季森海来看她时，许柔已经坐在窗前，桌子上是合上的卷宗。她转身对季森海微笑：

昨天对不起，我失态了。

季森海想过见她时她的种种状态，却没有想她居然以一种格外正常的状态见她，所以一下子插不上话。

“你放心，我没事。”许柔站起来对季森海说：“送我回家吧。”

“好。”既然她说自己没事儿，他也不再多说。开车把她送回了长生路，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转身叫住了他。

“新书我想暂时搁一下，我突然没有了感觉。”

他知道自从湘西回来后，她的新书一直断断续续，她的状态不好，他不强求，他的出版社求的是质量，而且他觉得他和她也不仅仅是编辑和作者的关系。

“好。”季森海点点头，“是可以歇歇，先把上部书的签售做了也可以。”

“不是的，我是想重新写另一个故事。一个短篇，永恒的记忆。名字也想好了。”

这个话让季森海觉得心痛，她重新提笔，写的应该是何言和她的故事。

“很快，写完了我不求出版。只是写给自己而已。”这话她仿佛像是对自己说的。

季森海抓狂地听着许柔的话，他的怒意还是没有止住，“你不是说没事儿了，你这算什么意思。永恒的记忆。你到底想要记住什么！”

她怔怔地望着季森海连串的怒意，居然笑了，他果然不是圣人，他也会发怒。

季森海听见许柔竟笑出了声音，怪异之余更是后怕，自己的话是不是过了，真不该这个时候刺激她。

他抓着她冰冷的手说：“对

不起，小柔对不起，你别笑别笑了。我说错了还不成。你去吧。去玲珑镇，把故事写出来。好不好。我陪你一起去”

玲珑镇？许柔惊讶地看着听着季森海把地名报出来。

“对，去玲珑镇，那里水乡风光，又幽静。不好么？”

“好。”她心想怎么会不好。在玲珑镇把记忆留下，她粲然一笑。

“谢谢你这么纵容我。”这话许柔没有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季森海目送许柔关上了长生路的房子，推了推镜片，苦笑着想，玲珑镇，当然好。

许柔走进房子，里面一丝不染，除了季森海还会有谁仔细到连这点都考虑到了呢。她来开窗帘想让房间透透气，结果她刚推开了窗户，居然看见一个身影在她楼下闪过。

她探出半个身体却再也寻不到那人。

难道又是那个卖早饭的老太太？

第二天，她特地起早去找那老太太，四下寻找也没发现老太太。她见隔壁有个老者出了门开始晨练，便叫住了那个人。

“老伯伯，我问下，以前在这里卖葱爆捆的老太太怎么不在了啊？”

“卖葱爆捆？”

“恩，是的，力气挺大的。”

老者摇摇头，“我在这带住了好几年了还没见有说过有这样的老太太出现过。”

她失望地转过街角。

“囡囡。”

一阵轻唤飘进她的耳朵。

她四下张望没有发现有人，走了几步仍听见有个沧桑的声音在叫她囡囡。

她停下脚步，声音也随之停下了，她迈开脚步，声音又在一起来了。许柔无助地蹲下，只听这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一双黑色的布鞋引入了她的眼

帘。

她抬头，那个老太太果然微笑地看着她。

囡囡。

“老太太你认错了。我不是你家的囡囡。”

“不会的，我怎么会认错。”老太太固执地硬是要将许柔认成她口中的囡囡。

“老太太，你真认错了。我叫许柔！从小就在哈尔滨长大，怎么会是你的孙女呢！”

老太太听见许柔不肯承认，激动地声音也响了，手更是抓着她不放，许柔挣扎着，终是无法摆脱，真真是叫哭笑不得了。

老太太突然又松了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得很旧的照片。

“你看。”

许柔接过照片，相片中的女孩大概才16、17岁的样子，带着灿烂的笑容倚在树干上。

“你看吧。我没说错吧，你就是囡囡。只是你不记得了吧。”

许柔心想，这老太太认错人还是一些道理的。相片中的女孩子，容貌和自己果然是十分相似，但是她16—17岁的时候决然展现不出这般灿烂的笑容，她是鲜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