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掐伤的,用手指轻轻的摁一摁,才发现有些疼。
疼?真疼,越来越疼,疼的想要大喊大叫,外公,您疼吗?眼泪倾泻而下,夹杂着对自己的懊恼、自责、痛恨,一股脑的打在脆弱的心上。
心上的伤口能不能贴上一块创可贴,如果一直流血不止呢?那创可贴是不是就会被染红冲刷掉,鲜血从创可贴的缝隙里流出来,失去了作用,这个时候就会把创可贴撕下来,但是粘在心上的创可贴形成了另一个痛楚,撕扯必然要牵扯伤口以至于撕裂的越大,不撕它终会影响伤口的痊愈,长痛或是短痛,哪里只是这样简单而已。
时间总是在你难过的时候仿佛停止了,悲伤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你的血液,直到你的血液也变得苦涩。悲伤无无限扩大,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变得什么都不再值得,但是,我们仍旧在活着,坚强的活着,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活着。
“小渔,换好衣服了吗?”奶奶在门外喊,火渔迅速的擦擦眼里,眼皮还有微微的浮肿,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挡住了一部分。
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奶奶正坐在屋外和爷爷说着话,无非就是感叹生命的无常,而我们依旧活着,现实却又悲伤的活着。
“小渔,刚才舅舅打来电话说,外公去世了……”奶奶看到了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火渔,开口告知这一噩耗,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一消息,再一次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脏紧揪了一下。
火渔没有说话,她想表现的正常一些,不希望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开始往厨房走,灶台上还有闻着的饭菜,打开来,舀了一碗饭开始吃。看着表现的这样漠不关心的火渔,奶奶和爷爷倒是稍稍显得诧异了一些,也并没有说什么,孩子不懂也好。
眼泪滴在碗里,米饭里混合着咸咸的味道,让人觉得难以下咽。忽然想起了从前看到了毛茸茸的一条虫子,整个身体都是软软的,在地上不断的蠕动,路过之地留下一片黏黏的液体,张开嘴,便开始发呕,眼泪更加的汹涌,眼眶泛红。脑子里仿佛爬满了肉鼓鼓的虫子,头皮发麻,扔下碗,便跑回房间,不理会他们诧异的目光。
当世界一点一点静下来的时候,你是不是会想起某一个离你很近却又很遥远的人。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灵魂,这是独立的,与身体可以分离的,或者只有在一个人死去之后才会出现的。它应该在黑暗里闪着透明的白光,飘荡在空中,寻找着令它身体恋恋不舍的人,像精灵一样,在这个世界游荡,或者会化为这时间的尘土,又或者会永远存在。
窗外是个池塘,葡萄架上结了为数不多的几串葡萄,绿油油的葡萄叶里时常会藏有同样绿油油的虫子,有大拇指那么粗,胃又开始觉得不太舒服,仿佛那条绿油油的虫子已经钻进了胃里,在不断的蠕动,然后被胃酸一点点的消化掉,化成一滩恶心的脓水,与食物的残渣融为一体。
蛙叫声就在窗外,远远的一声,然后近的地方又有一声,仿佛是在彼此打着招呼,月光透过木窗洒进来,地面上一个格子窗的影子,呈长方形。火渔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怕在桌子上,然后坐在窗户边,月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她看着房间里地面上自己缩成一团的影子,头发乱糟糟的,横七竖八,像是恶魔的幻影。把目光移向窗外,天上的月亮是缺的,这是一个不能团圆的日子。星星在天空亮着,有亮的有不亮的,突然想起奶奶说的不能指月亮来。
心里有些史无前例的躁动,伸出手,指着天上的月亮,眼睛不眨不眨的看着,心里在说:有本事你就割掉我的耳朵!然后讷讷的收回手,觉得无趣至极,外公现在会在哪里呢?是不是就飘荡在自己的身边。火渔睁大了双眼看着黑暗中的一切,窗外的蛙叫声更大了,从桌子上下来,挪着步子回到了床上。这个夜晚可真安静啊!另一方却是哭声震天。
早晨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先去摸摸耳朵,发现它还完好无损的还存在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许是外公阻止了月亮要割掉她的耳朵!她心里冒出来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
直到第三天,外公出殡,姑姑拉着火渔的手前往外公家,那个她因为换一套衣服而冒着大雨离开的地方,外公临别最后的那一眼,是否也在挂念着她,他那时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些什么。
灵棺摆在马路边,火渔很想趴过去再看一眼,但棺木盖早已合上。堂屋里正在敲敲打打,还有一些令人悲伤的调调在流转,正中央摆着外公的遗像,黑白的,他的嘴角仿佛还有着浅浅的微笑,那时候的他已经很瘦弱了,火渔在堂屋正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