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陆小贼和思常换班,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似有似无的香味伴着陆小贼,在她的梦里缠绕成朦胧的迷雾。今晚的梦有些奇怪,因为陆小贼拨开迷雾之后看见的是思常。
他在陆小贼家门口,微向旁边挪动半步,与躲到他身后的陆小贼拉开距离,话语生硬:“他不会突然失控攻击你的。”
他把陆小贼护在身后,质问突然出现的黑无常:“你不该出现在这儿。”
他坐在山洞里的石头上,语气充满无奈:“他就是个白痴。”
思常是鬼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见惯了太多生离死别,所以有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这个人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像是一个故事的旁白,话里没什么特别的感情。所以偶有的那几次带着明显的个人情感的对话就让陆小贼十分印象深刻。
经过这么些天的合作,他们之间的相处已经可以说是很自然融洽了。
他不是把陆小贼当成一个杀人犯来看的。
梦里突然出现了傍晚时分面露凶意的思常,他瞪着陆小贼:“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没了啊。”陆小贼心里打着颤,声音也带着些许颤。
他步步紧逼:“你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他扑过来将一步步后退的陆小贼按在墙上,手下用力,掐住陆小贼的喉咙,将她的双脚提离地面,“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是骗就是瞒?有瘾吗?”
陆小贼想说自己没有,但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陆小贼就要喘不上气了。
陆小贼从梦里惊醒了,她用双手护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喉咙里的烧灼感很真实,窒息的眩晕感也很真实。
连安神香都安不了陆小贼的神了。
她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不对。
都不对。
太顺利了。
到目前为止的一切事情都太顺利了。
就算思常是地府白无常,事情的进展也不该那么顺利。
僵尸找上门,追兵追上门——陆小贼已经暴露了,她和思常花了多少准备进山,他们的对手
就应该花了多少时间准备对付进山后的他们。可到现在为止,只出现了一个瘦小男人对他们产生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威胁。
陆小贼跳下床,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往外走,动作粗鲁得险些把她自己的右胳膊再一次拉脱臼。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她的脚步很急,心里也乱糟糟。门一开,思常正侧对着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前的火光映亮了他的半张侧脸。
开门声惊醒了这个似乎正在对着火光发呆的人,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陆小贼,眼神空洞又迷茫。漫长的对视,深蓝色的墨水滴落进他的眼睛,那墨在他的瞳孔里一点一点渲染开,交织着红色的火光,散发出诡异又诱惑的美,惊心动魄。
陆小贼愣在原地,整颗心都陷进他的目光里,脚步挪不动,就连目光也挪不开。
“快闭上眼睛!”
陆小贼下意识照做。
拳风从她耳边刮过,撞在了另一个人的掌心。
陆小贼睁眼后退,思常正在进攻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快速,不留丝毫情面,甚至招招奔着夺命而去。黑衣人被他逼得步步后退,疲于防守,毫无反击之力。
一道响雷劈下,夜空亮如白昼。只那短短一瞬,陆小贼看到屋外半悬在空中的人影层层叠叠,一路蔓延至远山,他们的目光聚集在这儿,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挂着肆意张狂的笑,让人心惊。
陆小贼突然明白过来。
这阵法不仅能够困住鬼,还能困住人。
响雷又一次劈下,黑衣人被思常掀翻在地,他往一边侧滚,借势起身,堪堪躲过思常踢过去的一脚。半残陆小贼把脖子上用来固定手臂的毛巾一把扔出去,想要加入战局,黑衣人大声喝止。
他的目光落在火堆旁:“竹笛!快把那竹笛拿给我!”
“咳……”
分神间,思常寻到黑衣人的空子,抬手一掌结结实实击中胸口,黑衣人吃力后退,尚来不及喘息调整,思常侧踢一脚落在他腰间,几招之下黑衣人已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
陆小贼拾起竹笛,眼见思
常攻势不停,情急之下吹响口哨。转瞬间,十七八只纸鹤从屋子的各个角落飞出来,以纸做的鸟喙狠啄思常的脑袋。陆小贼趁着他挥手驱逐纸鹤的空隙,跑过去将竹笛送到黑衣人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