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的普遍性格。谁违背这条,注定没有好命运。
我曾把一个真实细节写进小说,那是发生在我一个熟人身上的故事。我们县财政局有个干部,当年下乡劳动的时候,放了一个响屁,便高声呼喊:同志们,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列主义!结果,他为这个屁付出的代价是判三年徒刑。放个屁而坐三年牢,这在人类历史上只怕是没有先例的。空前是肯定的,绝后就未必了。
当然这是发生在“文革”期间的故事。现在情况如何呢?我有个熟人,五六年前是某市一个部门的负责人,要找书记汇报工作。他连喊了几声某书记,某书记没听见。因为他同某书记平时还算随便,就直呼其名,某书记这才听见了。这下可好,此人竟敢当着众人面直呼某书记的名字,简直大逆不道。某书记是个铁腕人物,整人不过夜的。就在当天晚上,这位书记同市长在电话里通了气,就免去了那位胆大包天的部门负责人的职务。当然,免职理由可以随便捏造几条。封建时代也只有皇帝和自己父亲的名字需要避讳,而我这位熟人就因为喊了一次领导的名字,就在官场上一蹶不振。
我还讲一个真实故事,有个地方某年中秋节发生了杀人案,当地报纸在新闻报道中出现了“中秋杀人”四个字。不料,报纸招来了大麻烦,报社老总写了深刻的检讨,反省自己政治意识不强。原来,当地一把手的名字就叫“中秋”。如果任何官员的名字都要避讳,那就远远落后于封建时代了。清朝皇家的名字用字都很生僻,为的就是方便老百姓不要老是避讳。现代社会某些官员,难道连封建皇帝的度量都不如?
官场中人必须保证自己在领导那里有个好的看法。我曾在《国画》里调侃,中国最大的法律是看法。这不是瞎说。也许有人听我说起这些琐碎没有意思,也许有人为了维护某种东西而提出反驳,那么就让他成天直呼他的领导的名字试试!
伊渡:既然官场的生存环境大多像您所描写的那样,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汲汲于仕途而乐不知返呢?
王跃文:利之所在,趋之若鹜。目前中国官场仍然主导甚至垄断着社会资源的配置。相对来说,官场中谋事,利益最大,风险最小。就拿乡镇干部来说,很多地方乡镇财政十分紧张,干部工资都兑现不了,可是并没有几个乡镇干部愿意离职另谋生路。我也见过很多基层干部拿着很低的工资,干着很辛苦的工作。基层的确有很多兢兢业业的干部,我向他们致敬。但不管怎样,当干部总体上要比其他很多职业好。越到上层机关,干部待遇越好。如果有个一官半职,更不消说了。如果当了官而又能狮子大开口,日子就更好过了。官做得更大些,张嘴气吞山河,跺脚地动山摇,那份飘飘然,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想象的了。
清代朱翊清的笔记小说《埋忧集》里有一则故事叫《捐官》,讲一个姓赵的布贩子花钱捐了个通判。清代捐官本是合法买卖,但这个布贩子太不通窍。按当时的规定,官员上任前需得引见。所谓引见,就是见皇帝。皇上问他做什么出身,为什么要捐官。赵某不会讲漂亮话,直说了:“我私下以为做官比卖布生意更好些。”皇上大怒,革了他的职。赵某非常气愤,跑到吏部大闹,说:“既然夺了我的官,就该把银钱退还给我!”吏部尚书哪里肯退钱呢?罚下去掌嘴五十,抽了一百鞭子,赶出吏部衙门。明代冯梦龙《古今谈概》记有一事,说的是明世宗时通州边事紧急,皇帝怒而杀掉兵部尚书丁汝夔。官员们感叹说:“仕途如此险恶,做官还有什么意思?”有人却笑道:“如果兵部尚书一日杀一个,那就不要做了;如果一个月杀一个,还是要做的。”
自古有道:千里做官只为钱。但时代毕竟不同了,现代官员不能再是这种心态。可是,目前升官发财的思想,似乎仍在有些人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伊渡:但是,能做官的毕竟是少数,能做大官的更加是少数。绝大多数干部只能在官场上庸碌终生。
王跃文:这就是那个西方寓言所说的,潘多拉盒子里还留有希望。官场上,升官的希望吸引着所有的人,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包括努力工作、小心做人、拍马逢迎、投机钻营、贿赂上司,等等。可悲的是很多人虽然如愿以偿,却丧失了人格和人性。几乎有个规律,凡是拿钱买来的官,必然贪得无厌;凡是当孙子讨来的官,必然欺压百姓。有媒体披露,广东省番禺市原公安局局长因贪污巨大而被判极刑,可他在遗书中追悔莫及的却是这两大憾事:一是曾经花天酒地,却没有喝过路易十三,家里有几瓶却在抄家时被没收了;二是在香港等地出入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