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的事有了周霆琛的协助,进展的异常顺利。
在法租界最繁华热闹的地段,毓婉与同学进行了婉居画廊的开业剪彩仪式。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且有能力将其发扬光大,毓婉当即成为同学之中冲破世家规矩礼教的典范,为示大力支持,他们纷纷拿出自己最引以为豪的画作在婉居寄卖,并表明愿无条件长期签约下去。
周霆琛又邀请了多家报社的记者端了相机对开业剪彩仪式以不同角度拍摄,毓婉手拿剪刀正迎上周霆琛赞许的目光羞涩的笑,镁光灯闪过,剪刀合并,彩带应力落地。
冲出家门开办画廊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并没有得到佟佳鸿仕的赞同,他为了阻拦女儿抛头露面,甚至不惜以断绝父女关系做为要挟,一贯颇为守旧的那拉氏对女儿出门做生意并不全然反对,只因她知道佟家若再没有人站出来张罗操持怕是支撑不了几日了。
“婉儿若能当真从中得到锻炼也是好事,来日一旦出嫁做了当家主母,也不至于落得像我这般越过越落魄的地步。”那拉氏戴老花镜看了印有毓婉开业照片的报纸,从容应答丈夫的愤慨。
“她这般小小年纪就喜欢抛头露面,还有哪家肯让她去做当家主母哟?”说到气愤处,佟佳鸿仕跺脚叹气:“你也不好好管教她,学画也好,读书也罢,总不至于去公共租界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这下可好,还将做生意一事刊登上报,婉儿原本就已有不佳的名声在外,如此一来,怕是更有人等着看我们佟家的笑话!”
佟佳鸿仕口中所说的看笑话的人,自然是指杜瑞达。
杜瑞达总是看遍了这一日大大小小的报纸才肯伸手吃容妈亲自准备的早餐,多年来已是养成习惯。因此杜家人常先吃饭,只单独为杜瑞达留出一份来,待他在书房读报完毕。
今日是个例外,杜瑞达拿着报纸面带赞许笑容快步走到餐厅,见两位夫人长子长媳都在低头用餐,餐桌上并不见杜允唐踪迹,原本绽在面颊的笑容瞬时冷下来:“允唐呢?”
“我在这儿,父亲。”楼梯上走下懒洋洋的杜允唐,身穿西裤马甲,手勾着西装搭在肩头,慵懒的靠在楼梯上,似笑非笑迎上父亲不悦目光:“父亲找我有事?”
见他这般纨绔模样,杜瑞达心中又是气又是恨,愤然将报纸摔在餐桌上:“有你这样的纨绔子,杜家就是纵有千万积蓄也早晚会被败光的!”
姨太太翠琳睇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抿嘴笑道:“老爷,不要生气了,允威昨日又成功谈下一笔与英国人合作纱厂的生意,这也算是咱们杜家近来的大喜事了。”
凌宝珠将银筷拍在桌上:“此事麻烦颇多,允威又有自己的生意要做,正好谈成了可以让允唐来接手。”
美龄哪里放得过眼前的大好时机,起身为父子俩打了圆场:“二弟近来也是太忙了,所以才睡晚了些。那纱厂的事交给我和允威就好,待二弟忙完了自己的事,再从长计议学做些生意也不迟。”
杜瑞达狠狠盯了杜允唐满不在乎的脸,以手指砰砰点了点桌上报纸:“你瞧瞧人家佟家的女儿,不过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儿家,也懂得为家里分忧,自食其力创办画廊,我们家家业如此,原本不指望你们兄弟俩能够开疆辟业,只求守住这份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不至于败落,竟也是不能!你们还有何颜面对我?”
杜允唐顺着楼梯慢慢走下,走到餐桌前拿了报纸,照片中毓婉正抬起头对镜头之外的人露出灿烂笑颜,凭借佟家如今落魄势态怎么可能会在法租界最繁华之处开办画廊,此事必然由他人协助完成。
这个人,定是站在记者身后,引得佟毓婉媚笑的周霆琛。
杜允唐一扬手将报纸甩在桌上:“这样女人谁敢娶,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抛头露面跑去做洋人的生意,怎么,佟家连这点礼仪也不教她么?”
杜瑞达见杜允唐狡辩,恨铁不成钢的重重哼了声:“我倒是宁愿有这样敢于走出家门败坏门风的女儿,也不愿有你这样困守产业眼高手低的不孝子!”
凌宝珠见杜瑞达当真动怒了,连忙起身拦住丈夫:“行了,总是看见允唐就骂,他还乐意回这个家?允唐,吃早餐。容妈,你再去准备一份二少爷的早餐。”
杜瑞达冷笑:“把我那份给他吧,见了他我就没胃口!你且惯着吧,早晚都有应验的一天!杜家产业早晚都要亡在他的手上。”
凌宝珠对杜瑞达的话心中忿忿,为了不给翠琳看笑话,只是拉着儿子的手坐下吃早餐。杜瑞达愤然离去,允威瞅准时机起身向父亲背影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