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瑞达按倒在地,连同颈子胳膊一同捆上了绳索。
沈之沛缓缓挪步走到杜瑞达面前冷笑:“杜老爷,时势造英雄,在我手下苟延残喘的人,革不了命。”
杜瑞达被士兵按住手脚,到底还是多了几分年纪,年逾知天命的他根本无力与士兵们强硬,生生被按下了昂起的头。杜允唐见父亲被擒拿想要站起营救,许浩南二话不说走过去,飞起一脚踹倒了杜允唐,杜允威见父亲被擒拿也爬在地上给沈之沛不住叩首:“将军,这个私通革命党的罪名可不能随便按,我家父亲从未有这样的荒唐行动,定是一些宵小诬陷,还请将军明察!”
沈之沛并不理睬杜允威在脚边苦苦求饶,径直站起身抖了抖肩上黑呢大氅:“喜事变白事,这我也不想,除非你们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换人。”他朗声大笑,行走过杜允唐的面前蹲下身:“杜家二少爷,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负了黎家。”
杜允唐被许浩南踩住手腕无法移动,眼睁睁看父亲被十几名士兵就这样拉扯出门,更有一队士兵带杜若欢一同离去,杜家老小一概被士兵按住,任凭是三头六臂也难搭救老爷和小姐。
等沈之沛离开后,那些士兵才收了手中家伙,将杜家全家人悉数放过了,翠琳见若欢回来并没挽回局面,反而害得老爷被牵连带走,逮着杜允威扬手就打,“就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不孝子,你这是做什么孽,居然害了自己父亲!”
杜允威心中也觉委屈,不肯乖乖认由母亲抽打,翠琳哪肯罢手,若非他一心将消息出卖给黎家,又怎么会惹来沈之沛这个煞星。两人追打在一起,哭喊声闹烦了杜允唐的心,他咆哮道:“够了!”
杜允唐的怒吼声震动全家,刹那安静下来,这是全家第一次看见杜允唐震怒,吓住翠琳停住追打杜允威的手,怯怯不敢收回。
毓婉由素兮搀扶起来走到杜允唐面前,杜允唐拉住她的手只低低说了句:“我去找日本领事馆领事商量营救父亲,你在家好好待着,不能有一点闪失!否则……”
被威胁的毓婉抬头,杜允唐瞥见她斗大肚子硬生生将话尾吞咽,转回身奔了出去。
想从沈将军手中夺下杜瑞达也未必没有可能,只是用来交换上海滩响当当的实业家杜老爷,所耗费的金钱必定是以百万计的。杜家远达纱厂百废待兴,钱财一概投入其中,账面上所流通闲钱哪里会有如此庞大数额,杜允唐先想到卖出实业。
杜允唐将所有还未解聘的实业分管经理悉数召集,命他们务必联络其他门阀世家购买杜家名下实业资产,先解决内外交困的局面再说。想佟佳鸿仕当年想要借款四十万保存房产都那般艰难,如今兵荒马乱的时刻肯拿出几百万来购买杜家实业的人更是寥寥,几名经理尽力斡旋最终也是无果。
日本驻上海领事此刻倒是出了个自认绝妙的主意,即:将杜家实业与日本人合作生产军工产品,对外宣称生产民用机械和日常生活用品,这样日本领事方面愿先行凭钱入股杜家实业,再由杜家继任者代为分管经营。如此蚕食杜家实业的主意一开始就被杜允唐坚决予以拒绝,因为一旦杜家成为日本人旗下走狗,即便能留得杜瑞达性命,也留不下杜家脸面了。
日本领事被拒拂袖而去,也带走最后一个救下杜瑞达的希望,杜允唐和毓婉对视,毓婉上前拉住他的手给予力量:“我赞同你的决定,但父亲……父亲的性命已经等不得了。”
杜瑞达被抓捕没出五天,沈之沛遣许浩南送来他的贴身丝质衣物皆已变得破烂,一条条被撕碎的布条上染满鲜血,凭残破痕迹可以断定杜瑞达所受是鞭刑。
许浩南称杜瑞达已昏死一天,整日水米未进,杜家若再不想办法营救,怕是杜瑞达这条性命就会交代在监牢。杜瑞达濒危消息使得杜允唐再难冷静下来,在书房吸了整整一夜的烟。
天半明时,毓婉推门而入,杜允唐赤红了双眼抬起头,下颌已满是青色胡茬,衣领歪斜,袖子也邋遢沾满烟灰茶渍,想杜家二少爷当年常以翩翩倜傥公子形象披靡社交界,遭遇家庭变故连得形象也顾不得了。
他叹口气,狠狠按灭烟头,将当年全家所照的全家福轻轻拿起:“父亲最不喜欢的孩子是我,大哥听话又能帮他料理家业,我纨绔败家无所作为。如今父亲有事,我不能袖手旁观,能将父亲从沈之沛手中救出,也算是尽一份迟来的孝道吧。”
“你想和日本人合作?”其实毓婉心中早猜到杜允唐最终必定会选择这个做法,因为眼下除了与日本人合作能救出父亲,根本无其他路可走。
“索性先和日本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