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支纸烟,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才说:你起来吧,我不要你了。
文竹躺在那里仍一动不动。
冯山觉得眼前的女人一点意思也没有,只是因为她现在还是杨六的女人,所以他才想占有她。
他站在窗前,刚才文竹站过的地方,望着窗外,窗外的雪又大了几分,洋洋洒洒的,覆盖了菊香留在雪地上的脚印。
文竹刚开始在流泪,后来就轻声哭泣起来,接着又痛哭起来。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还有母亲,父亲最后一赌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有好的陪嫁,然后找个好人家,可父亲却把自己也输了,输给了赌徒。
刚才冯山让她脱衣服时,她就想好了,自己不会活着迈出这个门槛了,她要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她恨父亲,恨所有的赌徒。可她又爱父亲,父亲是为她才做最后一搏的。这都是命,谁让自己托生在赌徒的家里呢?做赌徒的女人或女儿,总逃不掉这样的命运。
她号哭着,为了母亲,也为父亲,更为自己,她酣畅淋漓地痛哭着。
她的哭声让冯山的心里乱了起来。他回过头冲她说:从今以后,我不会碰你一根指头。我只求你一件事,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等我赢光杨六家所有的财产和女人,我就让你走,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文竹听了冯山的话止住了哭声,她怔怔地望着冯山。
冯山说:晚上我就出去,我不出去,杨六也会找上门来的。十天之后我就回来,到时你别走远了,给我留着门,炕最好烧热一些。
文竹坐在那儿,似乎听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冯山说:家里柜子里有米,地窖里有菜,我不在家,你别委屈了你自己。
冯山说:等我亲眼看见杨六抱着石头走进大西河,我就再也不赌了。要是还赌,我就把我的手剁下去。
冯山穿上鞋,找了根麻绳把自己的棉袄从腰间系上。他红着眼睛说:我走了,记住,我十天后回来。
说完冯山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走进风雪里。
文竹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门旁,一直望着冯山走远。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忐忑不安起来,不知为谁。自从父亲把自己输了,她的一颗心就死了,她觉得那时,自己已经死了。直到现在,她发现自己似乎又活了一次。她的心很乱,是为了冯山那句让她自由的话吗?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六
冯山走进赌场的时候,杨六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赌场设在村外两间土房里,房子是杨六提供的。村外这片山地也是杨六家的。自从杨大那一辈开始,杨家人在赌场上的运气一直很好,赢下了不少房子和地。这两间土房是杨六秋天看庄稼用的,现在成了杨六和冯山的赌场。
杨六似乎等冯山有些时候了,身上落满了雪,帽子上和衣领上都结满了白霜。杨六那匹拴在树上的马也成了一匹雪马,马嚼着被雪埋住的干草。
杨六一看见雪里走来的冯山就笑了,他握住冯山的手说:我知道你今天晚上一准会来。
冯山咧了咧嘴道:我也知道你早就等急了。
两人走进屋里,屋里点着几盏油灯,炕是热的,灶膛里的火仍在呼呼地烧着。两人撕撕扯扯地脱掉鞋坐在炕上。
杨六笑着问:咋样,我没骗你吧,那丫头是处女吧?
冯山不置可否地冲杨六笑了笑。
杨六仍说:那丫头还够味吧?玩女人嘛,就要玩这种没开过苞的。
冯山闷着头抽烟,他似乎没有听清杨六的话。
杨六这时才把那只快烧了手的烟屁股扔在地上,从炕上的赌桌上取出笔墨,一场赌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赌前写下文书,各执一份,也算是一份合同吧。杨六铺开纸笔就说:我是输家,这回的赌我来押。
冯山摆摆手说:你押,你尽管押。
杨六就在纸上写:好地三十垧,房十间。
冯山就说:老样子,一只左手。
冯山身无分文,只能横赌。横赌、顺赌双方都可以讨价还价,直到双方认同,或一方做出让步。
杨六把笔一放说:我这次不要你的手,我要把文竹押上,文竹是我的。
冯山知道杨六会这么说,他要先赢回文竹,然后再要他的一只手,最后再要他的命。冯山也不紧不慢地说:那好,我也不要你房子,不要你地。我也要文竹,这次我赢了,文竹就永远是我的了。
杨六似乎早就知道冯山会这么说,很快把刚才写满字的纸放在一旁,又重新把两人